霍格沃茨的走廊永远不乏热闹与意外,尤其是在圣诞假期刚过、各种情绪都开始躁动的时候。
向戈刚从图书馆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厚实的、关于古代防护魔法的典籍,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几个符文结构的能量效率问题。
正当他走过一条挂满会打呼噜的肖象画的走廊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熟悉令人厌烦的、尖厉刺耳的嬉笑声。
“嘻嘻嘻嘻!看看这是谁?拉文克劳的书呆子小王子!”
皮皮鬼那半透明的、戴着滑稽帽子的身影从天花板倒吊着浮现出来,手里抓着一个冒着黑烟的墨水瓶,里面装满了黏糊糊的看起来就很难洗掉的魔法墨水!
“来点提神醒脑的墨水浴怎么样?帮你把那身难看的袍子染成流行的黑色!”
皮皮鬼怪笑着,瞄准向戈,用力将墨水瓶投掷下来!那墨水瓶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不祥的弧线,眼看就要劈头盖脸地砸在向戈身上!
向戈眉头一皱,身体本能地就要向侧面滑步躲闪,同时计算着用无声漂浮咒改变墨水瓶轨迹的可能性以及可能引发的后续骚动(比如墨水溅到旁边的肖象画上,他们会尖叫着去告状)。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作的瞬间——
走廊的另一端,一个窈窕的银发身影恰好转角出现。
她也看到了空中飞来的墨水瓶和倒吊着的皮皮鬼,以及正处于危险局域的向戈。
但她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没有惊呼,没有抽出魔杖,甚至没有加快脚步。
她只是…停下了脚步。
然后,微微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冷漠地、精准地扫向了正得意怪笑的皮皮鬼。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愤怒,没有威胁,没有厌恶。
只有纯粹的、仿佛看待一件毫无价值的死物般的…冰冷。一种深入灵魂骨髓的、足以冻结一切嬉闹情绪的漠然。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就只是那么…冷冷地…瞥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看似毫无力量的一瞥——
“嘎——!!!”
正在狂笑的皮皮鬼仿佛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寒冰射线击中!他发出的不再是嬉笑,而是一声扭曲变调的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嚎!
他脸上那恶作剧得逞的狂喜表情彻底僵住,然后被无法形容的恐惧所取代!他象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比血人巴罗还要可怕一千倍的东西!
他甚至顾不上那个还在飞行的墨水瓶,猛地松开手,任由墨水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黏糊糊的黑色墨水溅得到处都是(几幅肖象画发出愤怒的尖叫)。
而皮皮鬼自己,则发出一连串语无伦次的、带着哭腔的惊叫,身体如同被烫到的蚯蚓般猛地缩成一团,然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嗖”地一下直接穿透了旁边的墙壁,逃得无影无踪!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整个过程中,艾莉亚连睫毛都没有多颤动一下。仿佛刚才只是驱赶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她收回目光,甚至没有看向戈一眼,仿佛他只是走廊里的一个摆设,继续迈着平稳的步伐,从那一滩还在蔓延的墨水和目定口呆的向戈身边走过,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向戈:“…”
他看着地上那摊狼借的墨水和皮皮鬼消失的墙壁,又看了看艾莉亚那逐渐远去清冷绝尘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知道艾莉亚很强大,很特殊。
但他没想到,她的“气场”已经强到了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吓退皮皮鬼这种鬼魂的地步?
那得是什么样的威慑力?皮皮鬼连血人巴罗都敢偶尔调侃几句啊!
就在向戈还在消化这诡异一幕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走廊另一端的一个阴暗拐角处,奇洛教授正悄悄地缩回头去。
奇洛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和徨恐,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大头巾,身体微微发抖,嘴里发出极低含混不清的呜咽声,仿佛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或者…在与某个声音争辩。
“闭嘴!你这个懦弱的废物!”
一个冰冷、高亢、充满暴戾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咆哮:
“看到了吗?那个银发的小贱人!还有那个东方的臭小子!他们身上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一种…试图掩盖真相、守护陈腐之物的臭味!”
“主…主人…他们…他们只是学生…”
奇洛在心里卑微地辩解着,声音颤斗。
“学生?!”
伏地魔的声音充满了讥讽和愤怒:
“哪个学生能一个眼神吓退皮皮鬼?哪个学生能掌握那种程度的古代魔法和炼金术?哪个学生能屡次坏我的好事?!他们是变量!是障碍!必须清除!”
“可是…邓布利多…”
“正是为了对付那个老不死的!”
伏地魔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恶毒:
“霍格沃茨太平静了…太有序了…这不利于我们行动。我们需要混乱!需要恐慌!需要让那个老家伙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
奇洛恐惧地沉默着。
“听着,奎里纳斯,我忠诚的仆人…”
伏地魔的声音忽然变得如同毒蛇般滑腻,充满诱惑与威胁:
“是时候展现你的价值了。给他们一点…深刻的‘教训’。制造一场足够轰动、足够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事故…比如,一场发生在城堡内部的、针对某些‘优秀’学生的…意外。”
“ aidents happen… especially to those who stick their noses where they don&039;t belong…”(意外总是会发生…尤其是对那些爱多管闲事的人…)
“让霍格沃茨乱起来…让邓布利多忙起来…”
伏地魔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期待:
“而我们将趁乱…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奇洛教授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珠。他死死地盯着远处正向礼堂走去的艾莉亚和正在清理身上溅射到墨点的向戈,眼中充满恐惧,但更深处的,是一种扭曲的狠毒与服从。
“是…是的…主人…”他哆哆嗦嗦地、最终屈服地低声回应道,然后象一只受惊的老鼠,飞快地缩回了阴影深处,开始蕴酿着阴谋。
走廊里,向戈终于用清理咒处理好了身上的墨点,又修复了被墨水污染的墙壁(安抚了肖象画们)。他望着艾莉亚消失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皮皮鬼的异常反应…
奇洛刚才那鬼鬼祟祟的一瞥…
还有空气中那一闪而过的、极其隐晦的恶意…
风暴,似乎正在悄然凝聚。
霍格沃茨的礼堂总是充满了各种声响,但今天的午餐时分,格外热闹一些。不是因为节日,而是因为两个特殊的“幽灵员工”。
皮皮鬼,这个通常无法无天的混乱精,今天却显得异常…乖巧?他正拿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羽毛掸子,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拂拭着高处的烛台和画象框。每当他想偷懒或者做个小动作时,不远处的血人巴罗就会无声无息地飘过,用那双空洞的眼睛冷冷地瞥他一眼,皮皮鬼立刻就象被针扎了一样,赶紧卖力干活。
而另一位,则是格兰芬多的常驻幽灵——差点没头的尼克。他今天似乎格外忧郁,透明的身体在餐桌间飘来飘去,对着学生们大倒苦水,诉说着被皮皮鬼连累(皮皮鬼把一堆土豆泥倒进了他的脖子里)、以及管理幽灵事务多么不易的辛酸。
“五百多年了!我就想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下死后的宁静…梅林的胡子啊,为什么还要负责监督皮皮鬼这种苦差事…”
尼克哀怨的声音飘过格兰芬多长桌。
罗恩一边往嘴里塞着约克郡布丁,一边含糊不清地对哈利和向戈说:
“说真的,皮皮鬼居然也有今天!要是巴罗能一直盯着他就好了。”
哈利笑着点头,但目光时不时瞟向教师长桌,尤其是奇洛和斯内普的方向,显然还在担心魔法石的安全。
向戈安静地吃着东西,听着罗恩和哈利低声讨论着他们的“保卫魔法石计划”——虽然漏洞百出,但勇气可嘉。
“说真的,”
罗恩咽下嘴里的食物,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点石成金,长生不老…听起来真是太棒了!要是我们能有一块…”
“长生不死,未必是恩赐。”
向戈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透彻:
“尤其是…通过外物强行延续的生命。”
罗恩和哈利都愣了一下,看向他。连旁边看似在看书、实则竖着耳朵听的赫敏也抬起了头。
“为什么?”
哈利好奇地问:
“能一直活着,不是很好吗?”
向戈放下勺子,目光似乎通过礼堂的穹顶,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在我的故土,有一种说法:‘得到不属于自己命理的东西,总是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依靠魔法石维持的生命,看似永恒,但本质上是一种…悖逆。必然会伴随着某种巨大的限制、可怕的副作用、或者…灵魂层面的磨损。”他想到了寄生在奇洛后脑勺上的那位,那就是一种扭曲的“长生”。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真正的勇气,往往源于对生命有限的认知。知道时光短暂,才会珍惜当下,才会为了某些信念奋不顾身。若拥有无尽的时间,反而可能变得尤豫、保守、恐惧失去…最终,失去的可能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高,却象一颗小石子投入几位小巫师的心中。哈利想到了他的父母,他们正是为了守护他而献出了短暂却璀灿的生命。罗恩想到了巫师棋盘的骑士,冲锋陷阵需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赫敏则陷入了沉思,思考着永恒与价值的哲学问题。
过了一会儿,哈利忽然轻声问向戈,绿眼睛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向戈…你会想你的父母吗?”
这个问题让向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父母…
这个词汇对他而言,复杂遥远。穿越者的灵魂让他对今生的父母有着隔阂与疏离,而前世的父母更是早已化作模糊的记忆。
想念?或许吧。但那是一种掺杂了太多其他情绪无法简单言说的感受。
他沉默了。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迷茫和…深藏的落寞。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南瓜汁,用沉默回避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午餐结束后,向戈习惯性地走向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那里有一扇巨大的拱窗,可以眺望黑湖和远山,是他平时思考问题时常去的地方。
他需要一点空间来平复刚才被哈利问题勾起的心绪。
阳光通过拱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窗台上落着些许灰尘。
今天,窗台上似乎多了点什么。
一枚样式古朴、黯淡无光的银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戒面上镶崁着一小块浑浊的、毫无光泽的黑色石头。它看起来是那么不起眼,就象是某个学生不小心遗落的旧物,或者是从哪个废弃的杂物间里滚出来的垃圾。
向戈走近窗台,目光无意中扫过那枚戒指。他的第一反应是,谁这么不小心把东西落这了。
心绪波动,让他放松了警剔。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捡起来看看,或许能找到失主。
他的指尖距离那枚冰冷的戒指只有一寸之遥——
“别动!”
一声清冷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严厉的喝斥声骤然从身后响起!
同时,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狠狠向后一拉!
向戈猝不及防,被拉得跟跄着后退了两步,愕然转头。
她根本没有看向戈,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台上那枚戒指,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抬起——
一道如同月华凝成的银色光线从她指尖迸发,精准地击中了那枚戒指!
嗤——!
就在银色光线接触的瞬间,那枚原本看似无害的旧戒指猛地发生了骇人的变化!
它瞬间变得漆黑如炭,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它吞噬!戒面上那块浑浊的石头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浓郁得令人作呕的、充满绝望和死寂气息的黑魔法波动!丝丝缕缕带着恶臭的黑烟从戒指上冒出,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银色光线如同炽热的烙铁灼烧着邪恶,与那黑烟剧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仅仅一两秒后——
啪!
那枚漆黑的戒指再也无法承受那纯净银光的净化,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瞬间碎裂开来,化为一小撮簌簌落下的、毫无生机的黑色粉末,连同那令人不适的黑烟一起,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窗台上,只留下一小片不起眼的焦黑痕迹。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艾莉亚出声制止到戒指化为飞灰,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
向戈看着那撮黑粉,又看了看艾莉亚依旧冷冽的侧脸,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他完全明白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遗失物!
那是一个精心布置伪装极好的黑魔法陷阱!
一个会吸取接触者生命力的诅咒物品!
如果不是艾莉亚及时出现…
“那是…”
向戈的声音有些干涩。
“汲魂诅咒。附着在物品上的黑魔法寄生虫。”
艾莉亚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仔细听,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细微的紧绷。她松开抓着向戈手腕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触碰的瞬间,它就会钻入你的身体,缓慢却顽固地吞噬你的生命力和魔力,极难察觉和根除。”
她冰蓝色的眼眸终于转向向戈,里面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你的警剔性太差了。”
向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后怕,真诚地说道:
“谢谢你,弗罗斯特小姐。又一次…救了我。”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艾莉亚没有回应他的感谢,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窗台上焦黑的痕迹,眉头微微蹙起,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已经开始…用这种手段了吗…”
阳光依旧明亮,走廊里安静无声。
但一种无形的寒意,却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