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地下指挥中心。

这里是为“持续政府计划”打造的内核设施，深埋于内陆山体之下，旨在抵御核打击和极寒侵袭。

然而，此刻指挥大厅里弥漫的不是安全感，而是失败的焦虑。

“数据！我们必须拿到数据！”

哈里森声音尖锐，他紧盯着面前的一群科学家和军官。

“冰山事件爆发时地下研究所的设备还在运转，这是你们说的，那里可能完整地记录了首次爆发的数据！”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物理学家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先生，极寒爆发后，地表通信设施全部冻结，备用线路也……也中断了。”

“派人进去！”

哈里森猛地拍桌，手掌传来的震痛让他表情扭曲。

他看向军方代表，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将，问道：

“我们能组织起一支有效的救援队吗？一支在极端低温环境下完成数据回收的特种部队？”

中将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哈里森先生，现实是，我们现在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救援力量。”

“你说什么？”

“政府已经停摆了。”

中将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财政部没有拨款，士兵的工资停发了十天，你知道现在我们的基层部队在干什么吗？”

他指向屏幕，声音带着一丝颤斗：

“他们几乎全都自行解散，没有人愿意再给一个发不起工资的政府卖命。”

中将将手中的钢笔用力掷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的士兵们不是害怕战斗，他们害怕的是，冒着生命危险，最后却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他们害怕的是，在极寒之下，他们的家人会被冻死，而他们却在为一份随时可能被冻成冰块的数据送命！”

指挥中心陷入死寂。

美利坚的体系，在灾难面前崩塌得比任何人都快。

它不是被敌人击溃的，而是被内部的腐烂和自私彻底瓦解。

一位科学家站起身，打破了沉默。

“总统先生，东煌那边传来答复了吗？”

“什么？！”

哈里森猛地摇头，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总统。

“德州的地下物理研究所，牵扯到我们对‘冰山’现象的初步推测，以及我们正在秘密研发的超导材料。”

“那绝对不能让东煌的任何人接触！”

“再等下去数据都有可能被冻坏！”

科学家反驳，语气带着焦急。

“与其让数据烂在地底，不如让东煌去承担这个风险。我们可以向他们请求人道主义援助，只字不提数据。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们再想办法收回控制权。”

“如果他们失败了，我们至少没有损失自己的人。”

这是最冷酷、最功利的计算。

用东煌的生命，去换取美利坚的希望。

总统先生像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看向了威廉，这个忠心耿耿的外交官，

“东煌那边有反应吗？”

……

羊城，危机应对中心。

“那所地下物理实验室恐怕将数据全部都保留着，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李谨语气平静，他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陈怀山点头：

“他们想要数据，这是肯定的。”

“我们也想要，但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陈主任，这个请求，我们必须答应，但是我们不能以‘救援’的名义去。”

“确定用这个方案？”

“确定。”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怀山立即看向温恬。

屏幕上，美利坚代表焦急的面孔再次出现，他们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李谨出现在镜头前，取代了陈怀山的位置。

“我们收到了贵方的请求。”

李谨开门见山，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清淅而沉稳地传到美利坚地下指挥中心。

“东煌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我们有三个条件。”

总统先生点头：“请讲，李先生。”

“第一，贵方需要收回之前对东煌的所有指控。”

李谨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象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定好的法律文档。

“第二，东煌军队需要跟随救援队一并进入德州，并全程保护救援人员的安全。”

这句话一出，美利坚指挥中心彻底炸锅。

“军队？你疯了吗？！”

哈里森猛地站起来，对着屏幕怒吼，“这是对美利坚主权的侵犯！绝对不可能！”

李谨没有理会哈里森的激动，他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军队进入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仪仗队，也不是受邀参加阅兵，而是真枪实弹、以作战为前提进入的军队。

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第三，东煌将主导整个救援行动，并且全球直播。”

李谨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美方必须提供德州受灾地的全部信息，包括所有幸存者和地下设施的结构图。”

“你这是羞辱。”

总统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不悦，同时还有愤怒，

“这是战争行为，我们无法答应！”

“总统先生，”

李谨冷冷地看着屏幕里的总统先生，沉声道：

“美利坚政府已经停摆，我不相信能够将政治中心都拆掉的美利坚民众，能友善对待救援队。”

“而且，你们似乎笃定认为我们特别需要那份数据？”

他敲了敲桌子，声音越发低沉，

“为什么东煌是全世界最快动员的国家？”

“我们掌握的东西，不比你们少。”

屏幕上仿佛呈现出一种静止的画面，让人一度怀疑是不是信号出现了问题。

可惜的是，并没有。

“那就随你们吧。”

总统先生长舒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

“等极寒过去，美利坚依旧会站在世界之巅，毕竟死的大部分人只会是那些愚蠢的、对社会无用的家伙。”

“我觉得我应该再给你们一个善意的提醒。”

李谨开口：

“你以为，极寒是这场灾难的尽头吗？”

总统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剔：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李谨两根手指，继续说道：

“第一，极寒，很可能是人为的。”

“第二，极寒之后，还有洪水。”

“灭世级的洪水。”

总统眉头一皱，手下意识地捏紧扶手。

他紧紧地盯着李谨的眼睛，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试探。

但是，没有。

“总统先生，你们的内核成员，全部集中在南部平原和沿海地区，那里是人口密集，也是洪水最先吞噬的地方。”

“你的‘持续政府计划’，你的所有精英，都将成为一片汪洋中的浮萍。”

李谨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怜悯：

“我没必要骗你，总统先生。”

“对整个文明来说，也许美利坚并不重要，但对于东煌来说，我们并不想看到美利坚消失。”

总统瘫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恍惚间，他听到屏幕里传来声音，

“告诉我，你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