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淼淼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夏日的太阳再拖延也早就下班了。
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或许是明月高悬的原因，让这份灰色里多了些朦胧的质感，不怎么黑，倒是挺亮堂。
路灯点亮了她回家的路，难得出一次门，见了好几个人，喝了好多奶茶吃了好多甜品，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对方的手机号码正躺在她的通讯录里。
也不是说外面的东西就有多特别多好吃，更不是说她在家就吃不到喝不到这些了——
只是在外面吃和在家里吃，总归是不一样，在家里憋久了自然就想出门。
风光流转，又回到了熟悉的家，一草一木她都认识，她每天起床丢垃圾都要走一遍这条路，不用路灯她也能闭着眼睛走在正确的路上。
柳淼淼哼着曲子，手里捏着钥匙摇晃着，金属碰撞的响动给她哼出来的旋律打着节拍。
就着月光看清大门的钥匙孔，没等她把钥匙插进去，门却直接被打开了。
她妈妈站在门口，脸色看不出来好赖，但柳淼淼还是很有分寸的把头埋低了点，一副自己已经知道错了求妈妈别唠叼太多的模样。
“进来吧，问你几句话。”
“恩呐。”
柳淼淼乖乖的应着，跟着妈妈屁股后面进了家门。
一进门，一股刺激的烟味便侵入鼻腔，客厅飘着火味和白烟，厚重的尼古丁几乎让柳淼淼室息了一瞬间。
她紧紧皱着眉头，望向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爸爸。
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她爸爸抽烟，她知道，但她爸爸从不会在客厅里抽烟，也基本不当着她的面抽过烟。
这时候，柳淼淼爸爸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火星子几乎要烧到嘴唇。
烟起，火灭，烟头烧着点点难闻的味道躺在烟灰缸里。
他蕴酿了一会儿，问道：“和赵孟华出去玩的开心吗？”
柳淼淼再迟钝也能听出点不一样的味道了。
“哎呀，出去逛逛嘛。”柳淼淼很识趣的抱着自己爸爸的手臂摇摇晃晃的，“我在家憋了那么久难得出去一趟，肯定得好好玩！”
柳父面色平静，往日里，他女儿对他来上这么一套他高低得面红耳赤象是喝了几斤酒，恨不得直接踩上天边的云把月亮都给柳淼淼摘下来，今晚他却怎么想都不是个滋味。
他嘴唇嚅动了几下，声音低沉了些：“淼淼，你知道的，爸爸和赵叔叔他还年轻的时候说过一些话聊过一些事——不过这种事情也只是我和你赵叔叔的口头约定，具体还得看你们，看你和赵孟华的想法。”
柳淼淼面色一沉小嘴一翘：“我对他没什么想法，这不是早就说过了的事情嘛，他对我也没什么想法啊，干嘛非得撮合我和他——怎么？着急帮我找好人家嫁出去？家里还不能多我一副碗筷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有了女儿的父亲自然是听不得自己女儿说这种话，柳父才刚压低的声线立刻昂起来了，“把你嫁给他？我还真不想让你嫁出去呢！赵孟华那小子算什么？！”
冷静了一会儿，着急了一会儿，情绪算是到了位，一些不好开口的话也就自然能说的出来。
柳父默默的从烟盒里再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可当他女儿和他夫人那两对堪称死亡视线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又默默的把嘴里的烟放下。
短短一会儿功夫，烟嘴已经被他咬的稀烂。
“主要是赵孟华那个小子。”柳父揉了揉太阳穴，“他可能和你了解的不太一样。”
“他？”柳淼淼眼珠子转了几圈，“他怎么了？我和他都聊过这个话题了，他都明确的说他没那个意思。”
“你什么时候和他聊过的？”
“刚上高中那会儿。”
“可他刚刚说的话可不是这样的意思。”
柳淼淼：“？”
柳父又把烟拿起来了，没准备点燃，只是叼在嘴里，烟嘴被他反复咬着，声音也带着点含糊：“他比你先回来，就在傍晚的时候——我也不瞒着你，爸爸妈妈当时都在场，你赵叔叔当着我们的面，主动问了他和你的事情，你知道他是怎么答的吗？”
“怎么答的？”柳淼淼好奇的追问。
“他说，他觉得你不错，不过你的心思暂时没注意到这方面，可能有些迟钝，但他愿意再等几年。”柳父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他这个意思难道还不明确吗？这小子——哎——”
这下轮到柳淼淼诧异了，她紧蹙着眉：“他——真的这样说？”
“我又为什么要骗你呢？”柳父一时间有些低沉，活象个即将要嫁女儿的父亲，“所以今晚我在这——爸爸想问问你的想法。”
哪个少年不懵懂？哪个少女不怀春？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
相比之下，赵孟华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尽管在他看来，这小子目前还不怎么成熟，还不会藏着掖着，喜欢拐着弯说话但又拐不明白弯，但也比其他男孩子要好太多了。
不说以后赵孟华能不能成大器，守住他老爹传下来的一亩三分地肯定是没什么大问题。
在事业上大家是同事也是对手，可把目光放到家庭，他和赵孟华他爸爸都是父亲，为人父母，对于子女的没有多大的期盼，安安稳稳的平安度过一生就是最大的期盼。
赵孟华又是友人之子，他也看着赵孟华长大，以后出了事也算能找到源头。
不管怎么样，再舍不得柳淼淼可柳淼淼终归是要嫁人的，不如找个他知根知底的人，他也能放心。
这才是他尤豫的原因。
“哎呀我对他没想法！”柳淼淼见自己爸爸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想什么东西，连忙说着，“一点想法都没有！”
“真没有？”柳父诧异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真没有！”柳淼淼坚定的说着，脑子里闪过赵孟华的脸，忍不住说道，“和他当朋友就很不错了，他这个人我真的受不了——算了，当我没说这个。”
“你真的是那么想的？”柳父再次追问。
“我发誓！”
“行。”
柳父依旧不是特别相信，但自己女儿都这样表态了，再这么追问下去终归是不太好。
他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回来，还以为是和赵孟华聊高兴了呢。
嗯——不对？那为什么柳淼淼是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回来的？如果真象她嘴里说的那么讨厌那么没感觉，和赵孟华出去玩一玩难道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他斜了一眼柳淼淼，随口问道：“今天遇见其他同学了？”
柳淼淼当场就想摇头否认了，但脑子里瞬间的警剔让她愣了一下没把否认坐实，她顿住了半秒钟，立刻点头。
“是。”
“都有谁啊？”
“路明非。”柳淼淼说起这个名字时又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还有路明非他朋友，还有晓樯。”
柳父点点头，没说什么话。
柳淼淼撇撇嘴，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爸爸你看，我还加之了那个路明非朋友了，现在她也算我朋友了，姓陈，美术很厉害，靠着美术考上了国外的学校。”
柳父依旧是点头，只不过这次，点头的频率轻了些，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里，多了点疑惑。
“是。”
“都有谁啊？”
“路明非。”柳淼淼说起这个名字时又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还有路明非他朋友，还有晓樯。”
柳父点点头，没说什么话。
柳淼淼撇撇嘴，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爸爸你看，我还加之了那个路明非朋友了，现在她也算我朋友了，姓陈，美术很厉害，靠着美术考上了国外的学校。”
柳父依旧是点头，只不过这次，点头的频率轻了些，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里，多了点疑惑。
“路明非就是我们班的那个——哎呀就是我和他初一那年当了大半年同桌的那个男孩子。”柳淼淼继续解释，“前段时间我还教他钢琴呢，他算是我第一个学生，爸爸我跟你说，他这个人很厉害的！第一天还不知道哪个键是哪个音，第三天就能视奏了！”
柳淼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而且语言混乱逻辑混乱的，基本上等同于想到哪句说哪句。
她只知道她爸爸多看了她几眼，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