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教习全然不在意他们的窘态,手指捻过那些寥寥几笔的答卷,连看都懒得细看,便随手叠在一起。
重回案台上,王勇轻轻合上陆尘的答卷,生怕损耗分毫。
那本被无数灵植师奉为圭臬的《神泉灵植图鉴》,在陆尘笔下仿佛活了过来——从千年雪莲的冰脉培育法,到腐心草的解毒配伍,连附录里三则早已失传的古方注解都答得分毫不差。
这般造诣,别说压过堂内所有弟子,便是与他们这些浸淫灵植数十年的教习相比,也略胜一筹。
“这般朴玉若不悉心雕琢……”
王勇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卷首“陆尘”二字,那笔锋凌厉的字迹仿佛带着灵植的生机。
他日陆尘若凭这本事名动修真界,灵植堂却因一时尤豫没选择培养,怕是要被整个大夏王朝戳着脊梁骨笑“暴殄天物”!
至于其他人是否会质疑不公平,王勇馀光扫过那些还在对着空白课桌发呆的学员,王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这些人方才考场上抓耳挠腮、冷汗涔涔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般水平,连完整答案都凑不齐,又有什么底气来质疑陆尘享受特殊照顾
王勇将答卷在案上顿了顿,墨香混着纸页的脆响在殿内荡开。
他负手立在讲台上,玄色袍角垂落如墨,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考校结束。陆尘留下,其他人——散了。”
殿内霎时响起一阵桌椅摩擦的窸窣声。
学员们垂着头收拾笔墨,有人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有人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敢抬头,唯有靠窗的秦风,依旧把骼膊当枕头,口水差点浸湿袖角,睡得昏天暗地。
学员们鱼贯而出,脚步声渐远时,秦风才猛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点瞌睡虫,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他扫过空荡荡的学堂,目光落在独自留下的陆尘身上,又瞥了眼王勇那复杂的脸上。
秦风嘴角忽然勾起抹了然的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陆尘这小子,上一次怕是真的没说说谎,《神泉灵植图鉴》这家伙有可能是真的全部背熟了。
“走了走了,中午就不等你吃饭了。”
殿门吱呀关上,最后一点喧嚣被隔绝在外。
王勇将答卷轻轻推到陆尘面前,指节在卷首“陆尘”二字上敲了敲,方才因阅卷而紧绷的眉眼,此刻竟象被晨露润过的灵植般,柔和了几分。
他指尖划过卷面最后那行关于“腐心草配伍解毒”的注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以你现在对《神泉灵植图鉴》的吃透程度,去考神泉府的灵植师认证,足够了。”
“考灵植师认证?”
陆尘心头猛地一跳,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收紧。那可是灵植堂弟子五年苦修后,才能敢想的终极目标——多少人熬到毕业,都未必能摸到认证的门坎。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连最基础的法术都没学过,考核时总不能光靠嘴说怎么培育灵植?“老师,我连半分法术都不会……”
“谁说灵植师认证非要会法术?”
王勇端起桌上冷透的茶盏抿了口,茶沫沾在唇边也没擦,“大夏王朝的灵植师认证分‘文考’‘术考’两路。
术考考的是那些实操法术,文考却只看理论——从灵植图谱辨识到培育典籍注解,只要能把《神泉灵植大典》背得滚瓜烂熟,答得分毫不差,照样能拿神泉府的灵植师玉牌。”
王勇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那棵被秦风踹歪过的老槐树,嘴角勾起抹无奈的笑:
“就象秦风那小子,理论一塌糊涂,却赖在灵植堂不走,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门路,打算混个术考认证的名额?”
陆尘这才恍然。他原以为灵植师必须法术傍身,却忘了这修仙界里,总有些“偏科”的天才——有人靠术法催生灵植,有人靠脑子记尽典籍。而他恰好,把后者做到了极致。
王勇指尖在卷面上轻轻敲了敲,墨色的鬓角垂下一绺碎发,他望着窗外被风卷落的槐叶,忽然轻轻摇了头。
那摇头里没什么失望,倒象是带着点对现实的无奈——这些话本该等他们修到第三年,开始接触灵植师认证细则时才说的。
“过了术考,朝廷发‘术法认证文书’,能去灵田当掌事;
过了文考,照样给‘理论认证文书’,能进藏经阁修典籍、入太医院辨药草。只要盖了神泉府的朱印,便是正经八百的灵植师。”
王勇抬眼看向陆尘,玄色袍袖下的手不自觉摩挲着手边属于他的《神泉灵植图鉴》——这本典籍他翻了七八十年,书页边角早被磨得起了毛边,那是他当初的遗撼,若是早几年通过文考,或许积攒的资源就足以让他突破通脉境。
“听着,”
王勇忽然倾身,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八月神泉府文考,你必须去。”
见陆尘眉峰微蹙,他指尖点了点典册:
“别以为这认证只是张废纸。拿到‘理论灵植师’文书,你在灵植堂就能领‘教习级’的月例——每月十枚灵石、三瓶‘养元露’,藏经阁内有关灵植的典籍随便翻,连闭关室的‘聚灵阵’都能优先用。”
他顿了顿,指节叩在案上发出笃笃声:“更要紧的是‘保底’。日后你若学法术时遇到瓶颈,或是象我这样……”
王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轻咳,“至少手里握着朝廷认证的文书,走到哪都有口饭吃。”
陆尘瞳孔微缩。他原以为理论认证不过是个虚名,却没想到竟有这般实打实的好处。
十枚灵石自不用多说,养元露更是修士打坐的常用灵液,藏经阁的灵植书籍更是能够让其在灵植师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这些资源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事实上拥有‘理论灵植师’认证文书的灵植师更加稀有。”
见到陆尘还有些迟疑,王勇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闻言陆尘错愕的看着他,相较于需要资质的法术,理论不应该相对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