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罗永昌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柄,脚下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卸去力道,心中骇然:这黑大汉好大的力气!
周魁却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稳如磐石,他得势不饶人,立马踏步紧逼,一刀快过一刀,连绵不绝地劈向罗永昌。
他的刀法没有太多技巧,就是快准狠,每一刀都势大力沉,直取要害。
罗永昌本身武艺不弱,在萨扬河一带也是以勇悍着称,但此刻在周魁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他的每一次格挡,都感觉手臂酸麻,气血翻涌,脚下的步法也开始散乱。
“当!咔嚓!”
又是一次硬碰硬的交锋,罗永昌手中的钢刀终于承受不住连续的重击,从中断裂开来。
罗永昌握着半截断刀,脸色瞬间惨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
“给老子跪下!”
周魁怒吼一声,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一记凶猛的侧踹,正中罗永昌的胸口。
“噗——”
罗永昌如遭重锤,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码头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手中的断刀也脱手飞出老远。
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但周魁向前冲了几步,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膛上,这记踩踏让他再次喷出一口血沫,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刀锋随即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绑了!”周魁声如洪钟。
立刻有两名兴华会战士上前,用结实的麻绳将罗永昌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罗永昌低头看不出任何神情。
主将被擒,黑水洼残存的抵抗意志瞬间土崩瓦解。剩下的打手们见大势已去,纷纷丢弃武器,跪地求饶,零星几个罗永昌的死忠还想顽抗,也被迅速扑杀。
战斗在周魁生擒罗永昌后,很快便结束了。
兴华会彻底控制了码头和寨门,开始肃清残敌,接管黑水洼。
陈汉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从容地踏上了血迹未干的码头。
周魁将捆缚着的罗永昌带到陈汉面前,重重扔在地上。
“会首,罗永昌已被生擒!黑水洼残馀匪众已降!”
陈汉微微颔首,目光冷冽地看向在地上不断挣扎,满脸怨愤的罗永昌。
此时,后方观战的李莽、刘老抠等头领的船只也靠了过来,众人纷纷上岸,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罗永昌如此狼狈的模样,心中皆是凛然。
罗永昌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血沫,他死死盯着陈汉,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疯狂,突然他用尽力气嘶吼道:“陈汉!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初任大总制罗芳伯的族人!是兰芳开埠的元老之后!你杀了我,我罗家族人绝不会放过你!兰芳总制府那你也交代不过去!”
罗芳伯!
这个名字如同一声惊雷,在码头上空炸响!
无论是刚刚上岸的各位头领,还是兴华会的部分成员,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罗芳伯,那可是兰芳共和国的缔造者,是所有南洋华人心中的传奇和旗帜,他的族人,在兰芳内部确实拥有着特殊的影响力。
李莽、刘老抠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罗永昌竟然还有这层身份。
这事顿时变得棘手起来。
若他真是罗芳伯的族人,陈汉杀了他,恐怕真会惹来大麻烦,至少会在兰芳内部引起不小的非议,甚至给江戊伯等人攻击的口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汉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
周魁也是眉头一皱,看向陈汉,他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知道罗芳伯这个名字的分量。
陈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想起来了当日审判素檀的罗天佑,听闻他就是目前兰芳罗氏的族长。然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永昌,露出嘲讽之色:
“且不说你的身份是真是假!罗芳伯先贤,筚路蓝缕,团结同胞,创立兰芳,为的是护佑我华人安居乐业,不受欺凌压迫!他若在天有灵,看到他的族人,依仗他的名望,在此欺压同胞,劫掠商旅,横行霸道,甚至公然对抗总制府任命,破坏萨扬河华人团结大局……你猜,他是会以你为荣,还是会以你为耻?!”
陈汉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诛心。
罗永昌张了张嘴,脸色由不甘转为惨白,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汉不再看他,目光扫过李莽、刘老抠等头领,语气沉稳而坚定:“罗芳伯先贤的功绩,我辈自当敬仰传承。但这绝非任何人胡作非为、破坏团结的护身符!今日我陈汉处置罗永昌,非为私怨,乃是为公义,为萨扬河数千同胞的安危计!一切后果,由我陈汉一力承担!”
“陈会首深明大义!”
李莽率先喊道。
“我等支持陈会首!”
其他头领也纷纷附和。
陈汉看向周魁,下令道:“将罗永昌及其内核党羽一并押回兴华寨,严加看管!将其罪行与方才所言,连同我方才那番话,一并详细记录在案,形成文书,我要亲自呈送总制府阙总制及各路老太议事会公断!”
“是!”
周魁洪声应命,提起面如死灰的罗永昌。
陈汉则转身,对各位头领拱手道:“让诸位受惊了。如今害群之马已除,黑水洼自此纳入萨扬河联防体系,我们回兴华寨,继续商议联防通商之大计!”
众人皆道好。
回到兴华寨议事堂,气氛与之前已截然不同。
堂内依旧坐着那几位头领,但此刻,他们看向主位陈汉的眼神里,敬畏之色更浓,还带着丝惧意。
兴华会在黑水洼那场呈现碾压之势的战斗,以及陈汉面对“罗芳伯族人”这块金字招牌时所展现出的强硬态度,彻底震慑到了他们。
罗永昌的下场就在眼前,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陈汉安然落座,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仿佛刚才只是顺手处理了一件小事。
他开门见山,不再有任何寒喧:
“诸位,害群之马已除,障碍扫清。现在,我们可以心无旁骛地谈谈,这萨扬河往后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