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起院中的枯叶在空中飞舞,而瞬间就被两道极速掠过的身影搅乱。
两道黑色的身影在院子中央快速交错,手中乌黑的短刺在午后的阳光下没有反射出任何光亮,只有破开空气时带起的细微风声。
路聪的攻势沉稳而连贯,手中的乌梢如同手臂的延伸,每一次递出都循着教科书般精准的轨迹,封死了赵晟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他修习【蝇击】的时日更长,对这门功法的理解与运用都已有了相当的火候,一招一式之间根底显得颇为厚实。
赵晟的身形则显得更加飘忽,他没有选择与路聪硬碰。
脚下的步子总是在毫厘之间移动,每一次侧身,每一次矮身,都恰好能让过路聪那势在必得的刺击。
他的动作看起来没有路聪那般老练,招式之间的衔接也偶有生涩,但他的每一次应对都带着一种近乎预判的精准。
路聪一记斜刺,乌梢的尖端直取赵晟的肋下,这是【蝇击】中极为刁钻的一招,角度隐蔽,出手迅疾。
赵晟的身体只是向左侧开半步,同时手腕一翻,手中的乌梢自下而上撩起精准地磕在路聪的手腕内侧。
一股巧劲传来,路聪只觉手腕一麻,攻势不由得滞了一下。
就是这个空隙,赵晟的乌梢已经如同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尖端直指他的咽喉。
路聪的背部渗出了一层细汗,他脚下猛地发力后撤,同时手腕强行扭转,险之又险地用自己的乌梢挡开了赵晟的追击。
金属碰撞,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叮”响。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开了几步,重新站定。
“你的进境,真是快得有些不讲道理了。”路聪看着赵晟,呼出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赵晟没有说话,只是将刚才交手的过程在心中又过了一遍。
他的【蝇击】等级才到lv3,论熟练度,确实不如路聪。
但随着功法等级的提升,他获得了名为“看破”的新属性。
这个属性让他能在对方出手时,隐约捕捉到其攻击的轨迹与力道的流向。
虽然如今属性获取的数量不多,因此效果还十分有限,但是对于实战来说已经有很大的帮助了。
再加之之前修行其他功法积累下的【感知】、【精细】与【灵巧】属性,他的反应、预判与对身体的操控能力已经从根本上超出了路聪一个层次。
而实战果然是提升最快的方式,获取经验的效率远远高于自己闭门造车。
【恭喜你通过努力练习,获得蝇击经验+6】
“再来。”路聪低声说了一句,眼神重新变得专注。
他再次抢攻而上,这一次他的招式不再循规蹈矩,而是多了一些虚实结合的变化,试图用经验来扰乱赵晟的预判。
赵晟依旧沉着应对,他将【无相手】的技巧悄然融入了【蝇击】之中,手中的乌梢时而坚硬如铁,时而又变得如同没有实体的影子。
院子里,两人的身影再次缠斗在一起。
最终,当路聪的乌梢停在赵晟眉心前一寸时,赵晟的刺尖也抵在了路聪的心口。
路聪的额角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赢了,但赢得十分惊险。
若是生死相搏,胜负只怕还在两说之间。
两人同时收回了乌梢。
路聪叹了口气,他看着赵晟,眼神有些复杂,“现在我偶尔还能赢你,怕是再过一段时间,我怕是连你几招都走不下来了。”
他心中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段时日两人切磋了不下十次,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赵晟的进步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
而自己,却象是原地踏步。
开始自己还是赢多输少,但是渐渐的就开始力不从心了。
关键是对方才练了多久啊。
在对方上山之前自己在同一期的新人弟子中其实还是位列前茅的,结果这么快就要被对方给赶超了。
赵晟摇了摇头,将乌梢收回袖中,“路兄的招式变化,还有很多值得我学的地方,刚才若非你最后关头收了力,胜负还未可知。”
他没有因为占了上风而有丝毫的自得,只是在平静地总结着方才实战中暴露出的不足。
自己的招式衔接还是不够圆融,对敌经验也尚有欠缺,这些都不是单靠属性就能弥补的,还是得继续练习把等级提上来才行。
路聪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将心中的那份郁结与紧迫感压了下去。
他走到院角的石桌旁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
赵晟也走了过去,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这几日,多谢师兄陪练。”
“谢什么。”路聪摆了摆手,将酒葫芦递了过去,“跟你打,我也能找到不少自己的问题,不过说实话,跟你打比跟教习喂招压力还大。”
赵晟接过酒葫芦也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起一阵暖意。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看着院墙外那片被染成金黄色的竹林。
“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了。”路聪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些许。
赵晟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向路聪,随口问道:“去哪?”
他以为是对方私事,于是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不指望对方回答。
路聪摇了摇头,他又从赵晟手里拿回酒葫芦,灌了一大口,目光望着远处的天空,声音很平淡,“跟我教习下山。”
“记名弟子不是不参与唐门的生意吗?”赵晟闻言稍稍有些意外。
他记得孙在庭是跟他说过的,唐门没有完成所有考核的弟子是不会参与唐门的生意的。
“这个不一样,不算是我的生意……”路聪却是笑了笑,摇摇头道,“教习说是时候带我去‘开荤’了,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赵晟看着他,没有立刻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路聪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解释道:“在唐门,‘开荤’只有一个意思。”
“该去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