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都督府议事厅。
巨大的荆州沙盘前,人影肃立。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关羽端坐主位,凤目微睁,手抚长髯,不怒自威。他身侧,关平挺立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沙盘上代表魏军的蓝色小旗——它们已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宛城、新野一线,如同乌云压境。
“据报,曹仁为主帅,徐晃为副,统兵十万,自宛城南下。”关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手中的竹杆点在沙盘上,“夏侯尚、张郃自上庸东出,意图牵制我军西翼。”
他抬头环视众将:“魏军此番来势汹汹,志在必得。然其兵分两路,主力直扑襄阳,偏师威胁襄阳侧翼,此正合我分而击之之机。”
廖化率先开口:“少将军,襄阳城坚,然曹仁亦善守之将,若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恐成持久之战。”
“元俭所虑极是。”关平点头,竹杆移至襄阳周边,“故而我军策略,乃是诱敌深入,挫其锐气,迫其顿兵坚城之下。”
他详细解释道:“曹仁用兵谨慎,必先取襄阳外围据点,扫清障碍。我军可在城外要道广设陷马坑、绊马索,埋设铁蒺藜;于汉水支流设伏,击其半渡;更以轻骑骚扰其粮道。”
关羽微微颔首,开口道:“平儿所言,正合吾意。襄阳由吾坐镇,当使曹仁寸步难行。”
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众将精神一振,皆知关云长守城,纵使十万大军亦难撼动。
关平继续部署:“江陵乃我荆州根本,需严防魏军偏师与东吴可能的偷袭。我自率本部驻守,冯习水军,务必控制汉江,切断魏军南北连络。”
赵云向前一步:“坦之,我可率骑兵游弋于襄阳、江陵之间,何处有险,便驰援何处。”
“有劳赵叔。”关平感激地看向赵云,“我军骑兵宝贵,正当如此使用。”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全琮:“子璜将军。”
全琮身体微震,抬头迎上关平的目光。作为降将,他在这场决定荆州命运的战前会议上一直保持低调。
“你在江北征战多年,熟悉地理,深知魏军战法。”关平语气诚恳,“此番御敌,需借重你的经验。我欲请你协助冯习,专司汉江水战,并参谋江北军事,可否?”
全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投降以来,虽受礼遇,却始终心有芥蒂。如今关平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委以重任,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片刻沉默后,全琮拱手,声音坚定:“琮既归汉室,自当效死。水战之事,琮定竭尽全力,不使魏军一舟一筏渡过汉江。”
关平点头,举杯走向全琮:“得子璜此言,我荆州东线无忧矣。请满饮此杯,为我大汉,为荆州百姓!”
全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眼中已泛着决然的光芒:“纵使肝脑涂地,亦不负少将军信任!”
这一幕让在场众将无不动容。关平以诚待人,化敌为友,实有雄主之姿。
廖化、周仓、王甫等将领也各自领命,或守要隘,或率游军,或督粮草,皆安排得井井有条。
最后,关平的竹杆点在沙盘上的江陵城:“诸位,江陵城防已按新法加固。棱堡敌台可形成交叉箭雨,护城河拓宽至五丈,深二丈,引沮漳河水灌入。城外三里,遍布陷坑、铁蒺藜。城内储备足支半年,更有‘万人敌’、夜叉擂等守城利器数百具。”
他环视众将,声音铿锵:“曹丕以为我荆州可欺,曹仁以为我军人少可败。今日便让他们知晓,何为铁打的荆州,何为汉家儿郎的血性!”
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会议将散时,一直沉默处理文书的潘浚起身:“君侯,少将军,浚有话说。”
众人目光转向这位荆州治中。
潘浚走到厅中,向关羽、关平施礼:“军政已定,浚只言民事。自去岁以来,荆州清查田亩,整顿吏治,劝课农桑,去岁秋收,各郡粮仓皆满。今战事将起,浚已下令调动民夫三万,车千乘,于襄阳、江陵间设立十二处转运仓。军粮器械,必能源源不绝送至前线。”
他取出一卷竹简,朗声读道:“现有储粮:江陵八十万石,襄阳五十万石,秭归二十万石;箭矢百万支,弓三万张,甲胄两万领,刀矛枪盾各数万。更有新造火油三千瓮,均已分发各城。”
一串串数字让众将信心倍增。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如此充足的准备,何愁不能与魏军周旋?
关羽抚髯微笑:“承明治政,真我荆州萧何也。”
关平接话:“潘治中不仅确保了物资,更在战前动员乡勇,编练守备。各县皆有保境安民之责,使我野战之军无后顾之忧。”
他看向众人:“军政民三事一体,上下同心,此战,我军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众将齐声高呼,士气如虹。
会议结束后,众将匆匆离去,各赴防区。关平独自站在沙盘前,目光深沉。
“平儿,尚有忧虑?”关羽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关平轻叹:“父亲,我军准备充足,将士用命,按理不应有虑。只是战场瞬息万变,儿恐有疏忽之处。”
关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你做得对。然过犹不及,我观你部署,已堪称完美。纵有变故,临机应变即可。”
他望向厅外渐暗的天空:“曹仁、徐晃皆世之名将,此战必是苦战。然我关氏父子,何曾惧过强敌?”
关平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是啊,他熟知历史,又有超越时代的见识,更兼荆州上下同心,何惧曹魏大军?
“父亲,此战若胜,天下局势将彻底改变。”关平轻声道,“我军将掌握北伐主动,兴复汉室,不再只是梦想。”
关羽凤目精光一闪:“吾儿有志气!明日我便前往襄阳,让曹仁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万人敌!”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默契于心。
当夜,关平登上江陵城楼,远望北方。星光下,城池如铁,旌旗招展,将士巡逻的身影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
他的身后,是万千家庭安睡的荆州百姓;他的面前,是即将血火交织的战场。
“这一战,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关平握紧拳头,眼中闪铄着坚定的光芒,“我要让曹丕知道,荆州不再是他们可以随意觊觎的肥肉,而是埋葬野心的坟墓!”
江陵的夜,静悄悄却充满力量,如同绷紧的弓弦,等待着黎明后的那一声惊鸣。
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将士们磨利兵刃,官吏们核对粮册,工匠们赶制军械,百姓们祈祷平安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同心御侮,众志成城。这一刻,荆州真正地变成了一个整体,一个坚不可摧的战争机器,静待着考验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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