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领着二人来到一座低矮的土坯院前,夯土墙上爬着几株枯黄的藤蔓。铜叔,有人找!
方铜连忙把二人让进院子。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角落里堆着柴火,一只芦花鸡正在啄食。正屋门帘一掀,涌出五六个人来。
大爷爷的目光越过方铁,落在方青云身上:"这是青云小子?
屋里顿时忙活起来。方铜的妻子王氏拉着两个瘦小的孩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方铜的大儿子方青树,一个二十出头的壮实小伙,麻利地搬来条凳。
大爷爷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把抓住方青云的手:"听说你在北京当干部?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一瞬。好小子!给咱老方家争气了!青树吼道,"还愣着干啥?去把那只下蛋的老母鸡宰了!
方青树已经麻利地拎着菜刀去抓鸡了。方铁讪讪地站在原地,四十多岁的汉子在大爷爷面前象个做错事的孩子。方青云看得好笑,心想不愧是山东,对体制内的崇拜真是刻在骨子里。
正屋里,土炕烧得温热。大爷爷拉着方青云坐在上首,方铁反而被挤到了炕沿。王氏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方青云面前。
院子里传来母鸡扑腾的声音,接着是方铜的吆喝:"青树,来帮忙!
正说着,方青树端着个粗瓷碗进来,里面是几个煮鸡蛋:"先垫垫,鸡还在炖。
天色渐暗,油灯点了起来。炖鸡的香味飘满院子,引来几个邻居家的小孩扒在门框上张望。王氏盛了碗鸡汤,撒上葱花,先端给方青云。
鸡汤很香,鸡肉却有些柴。方青云知道,这只下蛋的老母鸡可能是这个家最值钱的财产了。他悄悄把鸡腿夹给了方青树的小妹妹,小姑娘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啃着,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饭后,大爷爷把方青云单独叫到里屋,从炕柜底层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五块银元。
方青云只好收下,心想回京前得想办法加倍还回来。
院子里,方铁正和方铜蹲在磨盘旁说话。月光下,两个中年汉子的背影出奇地相似。
方铁闷头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方青云站在屋檐下,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伦敦看到的那个,似乎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