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并非一篇文章就能定成绩。
而是要综合所有的文章,取综合分。
当然第一场的那道策问题的分值占比自然是最大的。
基本上每一篇文章进行阅卷的时候,柳承嗣、高廷鹤和王莽都能从中找到一篇自己认可的文章……
更为奇特的是……每一次编号都一样……
所以在拟定综合成绩的时候,这三个编号的考生成绩自然是最高的,毋庸置疑的前三名……
“编号177的文章皆是精品,当评为会元!”
“诸位有异议吗?”
柳承嗣抬起头,语气铿锵,显得很有自信。
实力摆在那,实在没办法。
一众阅卷官各自点头,其实大家心里面都有杆秤……
这编号177的考卷,确实是最佳的……
至于首辅高廷鹤力荐的558号试卷和礼部侍郎王莽力荐的656号试卷,虽然也都不差,但是综合成绩取个前几十名也就差不多了。
实在是断崖式的差距。
“呵呵。”
“听说柳大人有一位爱徒也参加了本次会试?”
“这771号试卷,莫非就是柳大人爱徒的?若非如此,柳大人为何这般看好?”
首辅高廷鹤朗声笑了笑,就象是在话家常一样。
但是此话一出,顿时就让一众阅卷官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这……
徇私舞弊?
“首辅大人居然还关注我那学生?”
“我那学生还真是荣幸。”
“不过我听说首辅大人的外孙也参加了本次会试?”
“首辅大人的外孙和我那学生还是同窗呢!”
“倒是可以找个机会让他们彼此切磋一下学问才是。”
柳承嗣直接反怼道。
你敢吗?
老匹夫?
硬实力摆在这,还怕你在那里叽叽歪歪?
贡院内。
阅卷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了许多。
“哈哈哈!”
“都是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啊!”
“既是同窗,亦是同年!倒是喜庆!”
礼部尚书王莽尬笑了几声,氛围略微缓和了些。
……
三月初五。
深夜。
院落中。
周夫子还在和方仲礼对酒当歌……
“天气倒是逐渐暖和起来了,但是这晚上还是寒意逼人。”
“喝点酒…身上倒是就舒服多了。”
周夫子抿了一口美酒,想了想,又直接一饮而尽。
“是啊。”
“晚上还是冷得很,来口热乎酒…就不冷了。”
“夫子我敬您……”
方仲礼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杯中酒饮尽。
此刻两人一杯接着一杯……
连下酒菜都不需要,就这么对着饮。
“爹!”
“夫子。”
“差不多了。”
“酒再好喝,喝多了,也是要伤身体的。”
“你们不是说明早还要早起看榜吗?”
“喝醉了明日怎么看?”
方子期看着他爹方仲礼和周夫子,无奈道。
他知道,其实他爹和周夫子就是太紧张了。
所以用酒来压一压,所以一开始他们喝的时候,方子期都没打岔。
但是现在再不打岔已经不行了,再喝真醉了。
“子期,我同夫子说好了,今夜就不睡了。”
“反正也睡不着。”
“不过就在院中赏月。”
“火炉我都准备好了。”
方仲礼嘿嘿笑道。
方子期嘴角一抽。
苦熬一夜是吧?
“爹,你身体好,熬一晚上倒是无所谓,但是夫子岁数大了,可不能陪着你熬了。”
“夫子,快去睡觉吧。”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考试…享受的是过程,结果不重要,只是对这么多年读书生涯的一个交代。”
“夫子,这些话可都是您说的……”
方子期叹了口气道。
“是…是……”
“哎……”
“子期……”
“话虽如此……”
“但是话又说回来,若是真能侥幸中榜,此生也就无憾了。”
周夫子红着脸,眼眸中满是殷切。
方子期无奈摇头。
我能说什么?
他苦劝了许久……
好不容易将周夫子和他爹劝回了屋。
然后方子期打了个哈欠,也去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
方子期就听到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还有一阵阵马的嘶鸣声。
方子期起身看了一眼,然后满脸愕然。
他爹和周夫子此刻一人牵着马,一人坐在马上面……
“夫子!快下来!该轮到我坐上去了!”
“待会儿子期醒了……”
“子期你醒了!”
“快快快!到马背上坐一坐!”
方仲礼连忙招呼道。
“爹!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游戏?”
方子期颇为惊奇道。
“不是游戏,是图个好兆头!”
“马到功成嘛!”
“今日不是放榜日吗?骑一骑大马,自然就能马到功成了!”
方仲礼一板一眼道。
“爹!圣人都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哪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而且现在这杏榜肯定都已经拟定好了,根本就动不了了。”
方子期无奈摇头道。
“夫子,我爹胡闹也就算了,您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您若是从马匹上摔下来可怎么办?”
方子期嘴角抽了抽道。
“啊?”
“没…没事,不会的子期,我们很小心的。”
周夫子面红耳赤道。
这个时候确实很羞愧。
但还是要去做……
会试放榜日……
图个喜庆……
图个心理安慰。
方子期以前很不理解,之前他在宁江府菜市口看刽子手砍头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拿着馒头、包子、面饼去沾地上刚洒落的血迹……
人血馒头,当真就能辟邪了?
但是现在他好象有点懂了。
连他爹甚至是周夫子这种只读圣贤书的人现如今都开始大搞迷信了……
更何况是那些没读过书的普通老百姓呢?
方子期也懒得管了。
简单吃过早食,天还是没亮……
这个时候,钟鼓楼那边传来钟声。
“这不会是…寅时(早上三点)的钟声吧?”
方子期眼前一黑……
他被这两个老登给整无语了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啊……
乡试的时候也没这么激动啊……
“是的子期,要不然你去再睡会?”
方仲礼憨笑道。
方子期抚了抚额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啥也不说了。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脸也洗了,现在怎么睡得着?
老登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