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雷诺的心头却压着一块更重的石头——人口与防线的巨大悬殊。

靠他这三百号装备破烂的民兵，想保护所有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他需要更多的人手，更需要能快速机动、拥有强大火力的装备——载具！

“必须找联邦！”雷诺一拳砸在临时充当民兵指挥部的矿场仓库铁皮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死水基地囤积了多少装备？那些‘弧击’坦克，‘幽灵’战机，整天在基地里晒太阳！分我们几辆装甲车，几架运输机，就能把防线盘活！”

副手，一个叫杜克的前矿工队长（现在是民兵一连连长），苦着脸：“头儿，死水基地那帮老爷什么德行您还不知道？上次去要补给，就给点破铜烂铁……”

“这次不一样！”雷诺眼神锐利，“我以行星治安官和民兵总指挥的身份正式申请！我们保护的是联邦的公民和资源！他们没理由再敷衍！”他抓起通信器，接通了死水基地的官方频道。

通信请求被转接了三次，最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死水基地的指挥官，凯勒少校。背景是整洁明亮的办公室，与雷诺身后简陋的铁皮仓库形成刺眼对比。

“雷诺治安官，”凯勒少校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关于你的装备申请……基地司令部已经审议过了。”

雷诺的心提了起来。

“鉴于当前防务压力和对主要战略目标的保护优先级，”凯勒少校慢条斯理地说，“基地无法大规模调拨重型装备给非联邦编制的……地方武装力量。”

雷诺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凯勒话锋一转，带着施舍的意味，“考虑到你维护地方秩序的职责，以及近期确实取得了一些……治安成果。司令部特批，调拨一批储备物资支持你部。”他调出一份清单：

c-200动力装甲：50套（备注：库存老旧型号，需自行维护）

c-14“钉刺”备注：配套弹药有限）

“秃鹫”悬浮摩托：1辆（备注：引擎大修过，状态不稳定）

基础野战医疗包：10套

单兵口粮：500份

“就这些？”雷诺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少校！我需要的是能复盖多个定居点的机动力量！是能对抗沙匪重火力的装甲！五十套旧装甲？一辆破摩托？这够干什么？！”

“雷诺治安官！”凯勒少校的声音冷了下来，“请注意你的措辞！这是联邦宝贵的军事资产！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能拨付这些，已经是看在治安官身份和地方稳定须求上的最大支持！不要得寸进尺！签收文档会发送到你处，限时72小时内到死水基地西侧三号卸货区自行提取！过期不候！” 通信被毫不客气地切断。

仓库里一片死寂。杜克和其他几个民兵头目看着屏幕上那份寒酸的清单，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失望。

“妈的！打发叫花子呢！”一个脾气火爆的排长骂道。

“五十套‘老破200’？那些玩意儿动起来比矿车还慢！开两枪就过热！”另一个抱怨道。

“一辆秃鹫？还是大修过的？跑得起来吗？”

雷诺沉默地站在屏幕前，拳头紧握，指节发白。联邦的傲慢和敷衍，象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最后一点幻想。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沙匪良心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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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联邦只给了这些破烂？”齐岳的声音在仓库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不起眼的打扮，身后跟着“铁锤”。他扫了一眼屏幕上那份刺眼的清单，脸上没什么表情。

“齐。”雷诺转过身，疲惫和愤怒交织在他眼中，“让你看笑话了。五十套快散架的装甲，一辆快报废的摩托……这就是联邦对九万人口的‘支持’。”

“意料之中。”齐岳的语气平淡得象在谈论天气，“死水基地的装备是留着对付‘主要威胁’的，比如……可能出现的凯莫瑞安袭击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治安？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人，丢几个矿，不算大事。”

“那这九万人怎么办？等死吗？”雷诺一拳砸在旁边的弹药箱上。

“靠你自己，或者……找别的路子。”齐岳的目光落在雷诺脸上，“联邦不给，不代表弄不到。”

雷诺猛地抬头：“你有办法？还是那个‘路子野’的商人？”

齐岳点点头：“他最近……生意不错。手里正好有一批‘货’。”他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一批全新的，联邦制式装备。c-300动力装甲，c-14‘钉刺’改进型，配套弹药充足。还有‘秃鹫’悬浮摩托，带基础武装的那种。数量……管够。”

雷诺瞳孔猛地收缩！“全新的？联邦制式？这……这怎么可能？来源呢？”他本能地警剔起来。走私联邦军火可是重罪！而且数量管够？这能量也太惊人了！

“来源你不需要知道。”齐岳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可以保证的是，装备是全新的，和死水基地仓库里刚拆封的一模一样，串行号……也都是‘正规’的。价格，比黑市便宜三成，按成本价走。支持分批支付，用矿产、信用点甚至以后帮忙‘清理’某些麻烦局域抵帐都行。”

和联邦仓库里的一模一样？串行号正规？雷诺心中的疑云更重了。这听起来简直象是直接从联邦仓库里搬出来的！但齐岳的眼神告诉他，追问来源毫无意义。

“你确定？不会惹上大麻烦？”雷诺盯着齐岳的眼睛。

“麻烦是我的事。”齐岳迎着他的目光，“你只需要决定，要不要这批装备来武装你的民兵，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装备到手，它就是你的。怎么用，联邦也管不着。”

仓库里再次陷入沉默。杜克等人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总指挥。联邦的施舍如同羞辱，而眼前这个神秘佣兵头子提供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足以改变局面的力量！风险？在这片红砂上，呼吸都带着风险！

雷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只剩下决断：“要！有多少我要多少！第一批，先给我三百套c-300，三百支改进型c-14，配套弹药基数，还有……二十辆武装‘秃鹫’！价格和支付方式，按你说的办！”

“成交。”齐岳伸出手，“地点还是老规矩。时间……三天后，‘卡西迪’沙暴再起时。风暴会掩盖一切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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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卡西迪”沙暴如期而至，赤色的沙墙再次吞噬天地。

在铁砧镇西北方一处被巨大风蚀岩拱屏蔽的背风沙谷内，狂风依旧呼啸，但沙尘的密度相对小一些。

雷诺带着杜克和十几个最信任的心腹，穿着简陋的防风护具，顶着风沙焦急地等待着。能见度极低，耳边只有鬼哭般的风声。

突然，几道穿透风沙的、亮度被调到最低的车灯亮起！引擎的轰鸣声被狂风掩盖了大半。

一支由十几辆覆盖着厚重防雨布的重型运输卡车组成的车队，如同从沙暴中钻出的幽灵，缓缓驶入沙谷！车队停下，驾驶室的门打开，跳下来十几个穿着统一深灰色连体工装、戴着风镜和面罩的人（合成人驾驶员）。他们沉默不语，动作机械而高效。

为首一人走到雷诺面前，递给他一个数据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货品清单和需要雷诺电子签名的收货单。雷诺快速扫过清单：c-300动力装甲（300套），c-14改进型高斯步枪（300支），标准能量弹匣（3000个），穿甲弹匣（1500个），武装“秃鹫”悬浮摩托（20辆）……

他深吸一口气，在数据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合成人领队点点头，手一挥。那些沉默的工人立刻掀开卡车的防雨布，露出下面码放得整整齐齐、闪铄着崭新金属光泽的装备！

杜克等人忍不住凑上前，抚摸着冰冷的装甲外壳和光滑的枪身，眼中充满了震撼和狂喜！

“我的老天……真是全新的！”

“看这装甲！比联邦给的那些破烂强一百倍！”

“这枪！这手感！这摩托！带机枪的！”

装备崭新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使用痕迹，连包装油膜都在！更让雷诺心惊的是，所有装备上的联邦鹰徽、生产铭牌、甚至每一套装甲内部的串行号标签，都清淅可见，和他之前在死水基地见过的现役装备别无二致！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任何仿制的痕迹！

“清点一下。没问题我们就撤了。”合成人领队的声音通过面罩传出，带着电子杂音。

雷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示意杜克带人快速清点。数量、型号完全吻合。他看向那个领队：“替我谢谢……你的老板。雷诺记一辈子。”

合成人领队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馀的话。车队在清点完毕后，迅速掉头，再次冲入狂暴的风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沙谷里只剩下雷诺和他的人，以及堆积如山、散发着崭新金属和机油气息的联邦制式装备！狂风吹过，卷起红砂拍打在崭新的装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雷诺拿起一支c-14改进型，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这装备的来源是个巨大的谜团，一个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的隐患。但看着身边杜克等人眼中燃起的希望和斗志，感受着手中这支足以对抗任何沙匪和佣兵的力量……

他猛地拉动枪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风沙中格外清淅！

“还等什么？！”雷诺的声音盖过了风吼，“搬回去！武装起来！狗娘养的知道，玛·萨拉的民兵，不是好惹的！”

红砂之上，联邦的施舍已成笑谈。而来自红砂深处的“馈赠”，正悄然武装起一支足以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发出自己声音的力量。齐岳站在基地的控制台前，看着代表那批装备成功交付的信号消失，目光投向轨道图上那颗依旧平静的星球。诺的民兵获得了獠牙，而蜂巢的布局，也更深地嵌入了这颗星球的命运齿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