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完早膳。
江琰正与苏晚意在房中商量着给即将及笄的江璇添置些什么首饰作为贺礼,便见她穿着一身俏丽的藕荷色罗裙,像只欢快的蝴蝶般飞了进来。
“五哥,五嫂!”
江璇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今日天气正好,我想去街上逛逛,看看新到的料子和时兴花样,五嫂陪我一起去可好?”
她说着,又眨着大眼睛看向江琰,“五哥,你今日若无事,也一同去嘛?有你这位探花郎在身边,那些掌柜的定不敢拿次货糊弄我们!”
江琰见她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由失笑。
他上午确实无事,昨日已提前给江琮和世贤布置好了功课,便点头应允:
“也好,正好陪你五嫂散散心。”
三人带着丫鬟小厮,乘着马车出了府。
汴京城内依旧热闹非凡,虽前几日下了雨,但主干道上早已干爽。
江璇兴致极高,拉着苏晚意流连于各色绸缎庄、珠宝阁。
江琰则耐心跟在身后,偶尔给出些建议,或是干脆利落地付帐。
从一家有名的糕点铺子出来,丫鬟手中又多了几个精致的食盒。
刚走到街口,便撞见了两个熟人——安国公府的小公爷萧烨,以及安远伯府的三公子李铭。
萧烨一身天青色锦袍,手持折扇,依旧是那副潇洒不羁的纨绔模样。
见到江琰,他眼睛一亮,大步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江五!可算逮着你了!如今成了探花郎,怎么反倒整天躲在家里,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他目光扫过江琰身旁的江璇与苏晚意,笑着拱手,“哟,弟妹和江家妹妹也出来玩呢。”
而一旁的李铭,则是一身素雅长衫,面带温和笑容,显得彬彬有礼,也上前见礼:
“五郎,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弟妹、江姑娘,有礼了。”
他目光在苏晚意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君子模样。
江琰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拱手回礼:
“两位真是巧了。”
他知晓这两人混在一起,多半没什么正事。
萧烨大咧咧道:“我们正打算去……”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打断:
“让开!速速让开!”
只见一名身着暗色劲装、腰佩狭长军刀的冷峻男子,骑着一匹神骏黑马,带着一队同样服饰精干的骑士,疾驰而过,气势凌人。
街上的行人商贩纷纷惊慌避让,一时间鸡飞狗跳。
待那队人马远去,萧烨才“呸”了一声,不满地吐槽道:
“这个褚衡,不过一个皇城司指挥使,仗着为陛下办事,整天满京城抓人,闹得鸡飞狗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汴京城是他家开的呢!要不是我爹千叮万嘱,让我千万别招惹皇城司这帮活阎王,小爷我早找个机会套他麻袋揍一顿了!”
他越说越气,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听说这家伙最近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休沐的时候老喜欢一个人偷偷摸摸往城外跑,神神秘秘的!看样子,不知道哪个倒楣蛋又被他盯上了!”
江琰眸色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
“皇城司职责所在,威风些也难免。”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身旁的江石。
江石立刻心领神会,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悄然退后两步,隐入了人群之中。
萧烨嘲讽完,又热情地邀请江琰:
“江五,既然碰上了,一起去玩玩?听说南街新开了家斗鸡场,挺有意思的。”
江琰婉拒道:“今日陪小妹与内人出来闲逛,就不去凑热闹了。”
一旁的李铭这时轻笑一声:
“江兄如今是翰林清贵,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斗鸡走马的顽乐了。想来也是,与我们厮混一处,若是传出去,于江兄官声有碍。”
江琰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和:
“李兄说笑了。人各有志,小公爷是真性情,江某向来佩服。至于官声嘛,行得正坐得直即可,倒不必过于在意他人眼光。更何况,有些地方,去了才是真于声名有损,李兄以为呢?”
李铭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干笑两声:“五郎高见。”
萧烨没听出两人话语里的机锋,见江琰不去,也不强求,挥了挥手:
“成吧,那你们逛着,我们哥俩自己找乐子去!”
说罢,便拉着李铭走了。
江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尤其是李铭那看似挺拔却隐隐透出阴郁的背影,眼神微冷。
这家伙,还是那般上不得台面。
之后,江琰又陪着江璇和苏晚意逛了许久,在外用了午饭,直到申时方才尽兴回府。
次日晚上,江石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回禀。
“公子,查到了。那个皇城司指挥使褚衡,确实如萧小公爷所说,每逢休沐,午后常会独自一人骑马出城,去往城南外的一个名为‘且居’的小酒馆。他每次去,都只要二楼最里侧那个临窗的包厢,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天色将暮才回城。”
江石低声禀报,“属下打听过,那家酒馆老板自家酿的竹叶青在附近小有名气,褚衡似乎对此酒格外青睐。”
江琰手指轻叩桌面,眼中闪过思索。
皇城司指挥使,身份敏感,权力不小,却偏偏喜欢独自一人跑到城外僻静小馆喝酒?
“继续派人盯住,不要打草惊蛇。明日再去那个酒馆看看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江琰吩咐道,“还有,下次他再去那里,立刻来回禀我。”
“是,公子。” 江石领命,无声退下。
书房内,烛火摇曳。江琰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盘算。
褚衡,出身寒门,在朝中无甚背景 ,乃陛下亲手提拔上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任何官员亲近。
为人心狠手辣,手段非常。满朝文武皆对之嗤之以鼻,故而年纪二十有五,却至今未婚。
他这般看似反常的举动,是单纯的个人癖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