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又问:“那……咱们能不能炸了运河码头?就算守不住,也不能让朱棣顺顺利利用上粮道!”
“炸了?”
盛庸摇头,眼神复杂,“码头炸了,徐州、宿州的粮道也断了,咱们的弟兄们一样要饿死。陛下要的是守住济宁,不是毁了济宁,真这么做,咱们就是死罪。”
平安攥着马鞭,手心全是汗,他知道盛庸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那燕军……就真的没破绽?”
盛庸沉默着,目光投向北方——那里,燕军的前锋正在逼近。
叹了一口气,盛庸道:“燕王的的破绽,几乎没有!”
平安一呆:“没有?”
盛庸无奈道:“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可咱们这边,人心早就散了。你看那些民壮,看那些调来的士兵,他们是为了保陛下吗?不是,他们是为了不被连坐,为了混口饭吃。陛下滥杀,跟功勋起了矛盾,不能信,君臣猜忌。而燕军那边,朱棣给他们分田、发粮,他们是为了自己打仗……,他们君臣齐心,这仗,从一开始就难打。”
平安没再说话。
他望着济宁的城墙,望着运河里的粮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象泡沫——看似坚固,一戳就破。
远处的地平在线,隐约出现了燕军的旗帜,象一片黑色的乌云,正缓缓压来。
盛庸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剑,剑尖指向北方:“罢了,身为将领,守土有责。传令下去,城墙上的士兵备好弓箭、滚木,运河里的暗桩全部升起,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守住济宁,为徐州、宿州争取些时间。”
“是!”平安躬身应下,转身去传达命令。
济宁城头的风,裹着硝烟的气息,吹得盛庸的战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城下燕军数组——四十万大军列成整齐的方阵,前方二十门“靖难破城炮”黑黝黝的炮管直指城头,朱棣身着金边龙纹铠甲,立马在阵前,身后是手持令旗的亲兵,气势压得南军士兵大气不敢喘。
“盛将军、平将军!”
朱棣的声音通过传声筒,清淅传到城头,“本王念你二人皆是沙场老将,不愿多造杀戮。今日若开城投降,既往不咎!”
顿了顿,朱棣大声的开口道:“盛将军仍可领卫所职,平安将军可守边地,如何?”
城头上的盛庸握紧腰间佩剑,目光坚定:“燕王此言差矣!我等乃大明臣子,只知效忠陛下,岂会降你这谋逆之辈?济宁乃运河枢钮,有我二人在,燕军休想前进一步!”
平安也跟着喊道:“朱棣,你违背祖制,诛杀忠良,今日就算战死,我等也绝不会屈膝!”
他挥手示意士兵拉满弓箭,城头瞬间箭如满月,气氛剑拔弩张。
朱棣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他勒转马头,对身后的徐牧与张玉道:“既然二人执迷不悟,便无需再劝。传令,‘靖难破城炮’对准城头箭楼,‘威远连珠炮’压制城上守军,半个时辰后,全力攻城!”
“遵令!”张玉高声应下,转身去调度部队。
徐牧站在火器数组旁,看着工匠们给“靖难破城炮”装填火药与重型实心弹,轻声对朱棣道:“王爷,济宁城墙虽薄,但南军在城头架了不少弩箭,首轮炮击需先摧毁箭楼,避免士兵伤亡过多。”
朱棣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今日破了济宁,明日便可直逼徐州,让朱允炆看看,他倚仗的雄关,在我燕军火器面前,不过是纸糊的罢了。”
这会儿两个人还没有分开,最好的指挥所还是在济宁。
随后,二十门“靖难破城炮”对准了济宁城墙。
朱棣两眼放光,他还真是没有试过这种靖难破城炮攻城是什么体验,这会儿,可是要好好的试试。
当下,朱棣一挥手:“开炮!”
同时喷吐火舌,炮口卷起的热浪掀飞地面浮土,三十斤重的铸铁实心弹裹着黑烟,像黑色流星般撞向城头。
第一发炮弹精准砸中东侧箭楼。那座用硬木与青砖搭建的箭楼,本是南军抵御攻城的内核工事,却在炮弹撞击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木梁如枯枝般折断,青砖簌簌崩裂,箭楼上层的守军连惊呼都来不及,便随着碎木砖石一起坠落,重重砸在城下的护城河里,溅起丈高水花。
城头上的盛庸瞳孔骤缩,他曾见过耿炳文军中的火炮,却从未想过燕军的炮能有这般力道——仿佛不是铁弹撞城,而是整座山压了下来。
没等南军士兵反应,第二轮炮击已接踵而至。
次“靖难破城炮”的目标是城墙中段,那里本是夯土最厚的地方,可实心弹砸上去时,竟直接凿出一个半人深的坑洞,黄褐色的泥土混合着碎石向外喷涌。
有个南军士兵试图用盾牌挡住飞溅的碎石,结果盾牌被碎石击穿,锋利的石片划过他的脖颈,鲜血瞬间染红了城头。
更让南军胆寒的是“威远连珠炮”的压制。
五十门连珠炮在城下列成三排,可拆卸的铜制弹巢让它们每分钟能射出三发铅弹。
铅弹如密雨般掠过护城河,密集地打在城头矮墙与守军身上——有的铅弹穿透了士兵的皮甲,在血肉里炸开;有的则击中城砖,迸出的碎渣又伤了旁边的人。
城头上的弓箭手根本抬不起头,刚拉满弓,就被铅弹射中手臂,弓箭脱手而飞。
“快补箭楼!填城墙缺口!”
平安提着长刀嘶吼,可他的声音很快被第三轮炮击淹没。
这次徐牧调整了“靖难破城炮”的角度,炮弹不再垂直砸城,而是略微倾斜,擦着城头飞过,直接轰向城墙内侧的粮仓。
粮仓的木质顶棚被炮弹撕开一个大洞,里面囤积的粮食倾泻而出,落在地上的麦粒被炮火引燃,很快燃起熊熊大火,浓烟顺着风飘向城头,呛得南军士兵咳嗽不止,原本就慌乱的阵型更显混乱。
有个民壮见此情景,扔下手里的锄头就想逃,却被平安一刀砍倒。
可恐惧早已象瘟疫般蔓延——他们本是被强行征召的农民,连刀都握不稳,此刻面对能轰塌箭楼、点燃粮仓的火炮,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越来越多的民壮偷偷往城下溜,有的甚至直接跳进护城河,宁愿淹死也不愿再待在城头。
朱棣惊呆了,他想过这火炮的威力很大,却没想到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这不对吧?
自己都还没有宣布攻城,济宁城就要被拿下了?
一个时辰,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