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财务处的人都下班了以后，王洛宾还留在办公室里看书。

原哲升因为开会的缘故也没有离开。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原哲升看到财务处灯还亮着，就走了过去看看是谁还在。

原哲升一看到是王洛宾还在看书，嘴角微微一笑，心中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书。

他走进了办公室。

“小王啊。”

“原总！”王洛宾看到原哲升走了进来，赶忙站了起来。

“你坐你坐。”原哲升摆摆手说道。

原哲升走到王洛宾身旁，看向桌子上的书：“看的什么书啊？”

王洛宾合上书页，露出封面的标题：“是宏观经济学。”

“哦好好。”原哲升接连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年轻人多学习点总没有坏处。不过宏观经济学毕竟与我们财会关系不大，你现在业务能力还不够成熟，还是要在本专业上多下点功夫。”

王洛宾并没有附和地表示赞同，而是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原总，我觉得虽然我们是财务人员，但是现代化的工厂对于财务管理的要求更高，对于财务人员的要求也在不断变高。我们更应该具备从宏观经济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能力，而不是只会算帐就可以了。学习宏观经济学方面的知识对于我们来说很有必要。”

被王洛宾反驳是原哲升万万没想到的，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着，原哲升哈哈大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摇摇头说道：“好好好，你继续看吧。”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王洛宾反驳原哲升了。王洛宾进厂后不久，原哲升就见识到了他的个性。

但是即便被王洛宾反驳，原哲升心中也不气恼，反而更加爱惜这个人才。

就在张卫东从雷达厂回来后一个星期，雷达厂的总工给张卫东打来了电话。

“喂，张厂长吗？”

张卫东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忙说道：“哦——宋工啊，你好你好。”

张卫东以为对方是要询问最后一级管子的试制情况，接着说道：“你放心，最后一级管子试制非常顺利，预计月底就能攻克。宋工，我们技术科最近可是加班加点的干呐”

不等张卫东继续说下去，对方就打断道：“张厂长，张厂长，你听我说。厂里呐，又重新研究了一下，厂领导决定我们还是采购国外的半导体管。”

听到这话，张卫东脑子里“嗡”的一声。

张卫东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语气瞬间激动起来。

“不是，宋工，咱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们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而且我们前六级管子都已经试出来了，眼瞅着最后一级马上就做出来了，你们这个时候说用国外的”

眼看张卫东越说越激动，对方赶忙打断道：“张厂长，张厂长，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这个决定也不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是厂里商讨之后做出的决定。实事求是地讲，国外的确实要比我们先进很多。而且最后一级管子在技术上来说，很有必要采用半导体管。我们真的没办法等你们再研发。相控阵雷达这个项目我们也着急”

“那你们决定的也太草率了，说不用就不用了。我们也完全有能力研发半导体管啊，你们在考虑考虑，就给我们半年，实在不行三个月也行啊。”

“不是我们不等你们，实在是国家也着急，而且我听说部里批准你们建的半导体厂房，你们现在都还没有施工。你们以后能不能稳定给我们供货都还是未知数。我们真的不能冒这个风险。”

“没厂房我们可以去借啊，国内这几个半导体厂哪个我们没有援助过？厂房对我们来说还是困难吗？就凭这一点你们就把我们否了，你们这个决定太鲁莽了。而且我们这两个月每天都是加班加点给你们试制，你们就一句用国外的就把我们踢到一边了？”

“是是是，确实对不住了。这样，改天我亲自登门给你赔礼道歉。”

“不是道歉不道歉的事”

张卫东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张卫东手举着电话，呆愣在原地。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张卫东的耳边却好象响起阵阵轰鸣，一股懊恼的心绪突然充满了他的内心。

他愤怒地抓起了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刺耳的一声响起后，茶杯被摔得粉碎。

张卫东泄气地坐在椅子上，一股无力感快速地在充斥了他的全身，他发愣似的看向窗外。

半个小时之后，张卫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思学，让他们不用在继续试制了。

张卫东在技术科办公室没有找到李思学，办公室的人告诉他，李思学刚才被张克祥叫走了。

张卫东又来到厂长办公室。

张卫东一走进去，张克祥跟李思学正在说着什么。他阴沉着脸直接走进办公室，完全没有察觉到办公室内的氛围。

张卫东泄气似的坐在沙发上，面色依旧阴沉，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

张克祥跟李思学对视一眼，又看向张卫东。

“怎么了这是？”张克祥开口问道。

“雷达厂刚才来电话了，说不用我们做配套了。”

“什么？！”李思学听闻之后“噌”的就站了起来：“可是我们都快做出来了。”

“他们说要用国外的。”

“这唉。”李思学垂头丧气地又坐下了。

办公室里沉寂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一会，张卫东抬头问道：“你俩刚才商量什么呢？”

张克祥眼神复杂地看向张卫东：“862厂停工了。”

（当时企业还没有破产的说法。）

“什么！？”张卫东“噌”地站起来：“862厂？”

862厂是电子管厂援助的地方厂之一，电子管厂的半导体锗二极体生产线就是支持给了他们。

“我寻思我们当时支持过去的技术人员能不能要回来，李工跟他们都比较熟，我正打算让他去问问。”

“他们唉”

办公室里又响起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