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君那充满讥讽的话语,那蜷缩的黯淡唐三虚影,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原本模糊的面容因极致的忿怒和怨恨而扭曲,一双几欲喷火的眸子死死盯住步步逼近的陆君,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彻骨的三个字:
“你真卑鄙。”
陆君闻言,脚步微顿,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
他微微偏头,反问道:
“卑鄙?呵难道你唐三,就不卑鄙了?”
“我卑鄙什么?!”
唐三象是被踩中了痛脚,猛地拔高了声音,即便已是穷途末路,他依旧试图维持那份惯有的、高高在上的正义姿态,声音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激昂: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我的儿子能顺利成长!为了斗罗大陆的未来气运所归!更是为了维护这大陆的和平与稳定!”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陆君烧穿,语气越发激动,将一切罪责都推到陆君身上:
“而你呢?!就因为你这个变量的出现!整个斗罗大陆的轨迹被搅得天翻地复!”
“就因为你,我未能及时引导上一个时代的气运之子霍雨浩,令他偏离了既定的命运,没能让他完成本该属于自己的职责!”
“就因为你,一万年前那试图倾复大陆、罪恶滔天的日月帝国皇室馀孽未能被彻底铲除!直到现在,徐家的后代子孙们依然在统治着斗罗大陆!甚至每一代联邦议长都是他们!”
“就因为你,那些邪恶肮脏的邪魂师竟能窃据传灵塔高位,与日月联邦沆瀣一气,沾污魂师圣地!”
唐三越说越是激动,周身那黯淡的光影都因情绪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他全然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咆哮,一股无形的极致寒意正以陆君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冰冷的霜华开始无声地侵蚀这片金色的精神海洋,缓缓冻结一切。
“更是因为你!”唐三的声音近乎嘶吼,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斗灵帝国和星罗帝国,这两个传承万年的古老国度,竟被日月帝国铁蹄踏平,致使大陆一统于这群战争狂徒之手!”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陆君,你该当何罪?!!”
他的语气忽然又变得如同悲天悯人的神只,带着一种虚伪的宽宏:
“你现在唯一能弥补你滔天罪孽的方法,就是迷途知返,皈依唐门,并将那不属于你的超神器,乖乖上交于我掌管!”
“如此,或可赎你全部犯下的罪恶!”
“恩嗯,说得好,继续,我在听。”
陆君脸上不见丝毫恼怒,反而象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戏文。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在身后用极致之冰凝聚成一张华丽而冰冷的王座,优雅地坐了下去,翘起腿,单手支颐,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看戏模样。
唐三被他这副轻篾的态度彻底激怒,眯起双眼,寒声道:
“少说废话!要杀便杀!若非银龙王古月娜屡次庇护于你,我早已在你最弱小、能量最匮乏之时,便将你这器灵灵智彻底抹除!”
他似乎想起了更多憋屈的往事,恨声道:
“若非那该死的超神器将极北之地化为连神界都难以窥探的禁区,更若非霍雨浩那个孽障拼死阻拦我等真身降临”
“你早该被我掌握在手中,岂容你今日在此猖狂!”
陆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地问道:
“那你知道,我究竟是如何来到这斗罗大陆的吗?”
此言一出,唐三象是被骤然扼住了喉咙,激动的言语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着陆君,片刻后,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哦?想知道关于你自己的情报信息?呵呵,无可奉告!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可是,杀了你这缕残念,又有什么意义呢?这终究不是你的本体。”陆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翘着腿,语气依旧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聊,“说说看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唐三猛地一愣,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陆君:
“等等你在用这些废话拖延时间?你故意与我纠缠,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飞速思索,却完全想不通陆君在此刻拖延时间的意图。
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不敢再尤豫,旋即怒吼一声,催动起这缕神念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化作一道暗淡的金色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冰座之上的陆君,发起了绝望的扑击。
面对这垂死挣扎的进攻,陆君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一面晶莹剔透、却坚不可摧的冰墙瞬间凭空凝现,轻而易举地将唐三的冲击挡下。
“砰!”
唐三的身影狠狠撞在冰墙之上,却无法撼动其分毫,反而被反震得光影更加涣散。
他徒劳地冲击着冰墙,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咆哮:
“有种就杀了我!你现在这般折辱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君乐呵呵地笑着,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而唐三在疯狂的撞击中,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剧变。
放眼望去,整个精神之海已然被一层越来越厚的幽蓝色坚冰所复盖、封锁,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冻吉他的思维。
这一刹那,唐三猛地懵了。
等等他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用极致之冰的力量彻底封锁这片精神之海?
是为了防止我逃跑?
不可能,我一缕残存神念,根本无力逃脱
以陆君目前的实力,他杀现在的我,简直轻而易举!
那么,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封锁现场?
就在唐三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他猛地对上陆君那双不知何时已然睁开、正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深邃如万载寒渊,眼底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金色符文在生灭,流转,正以一种超越他理解的方式,冰冷地扫视、剖析着他这缕神念的每一寸构成,乃至更深层的东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