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助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他微微躬身:“是,大少爷。”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无声,动作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尤豫。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冰。
张丽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当着她的面,直接指挥她的儿子,还使唤他的人去办事!
这简直就是把她的脸摁在地上,来回地摩擦!
病床上,林弘毅眼看着助理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大哥那张毫无表情的冰山脸,喉咙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再蠢,也知道现在不是耍横的时候。
他慢吞吞地掀开被子,磨磨蹭蹭地开始找自己的鞋。
林弘文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只是侧过身,目光落在妻子苗小云的脸上,那一瞬间,眼底的冰霜才融化了些许。
“公司还有个会,我们先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了病房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苗小云轻轻“恩”了一声,嘴角那抹淡笑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她甚至还冲着病床上的林弘毅,微微点了点头,象是在告别。
然后,两人就这么并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高大的背影,般配得象是一幅画。
也刺眼得象是一根针。
“砰。”
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那一声轻响,仿佛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张丽雪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妈的!”
她猛地一拍床头柜,上面的水杯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一声脆响。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张丽雪气得在原地直跺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山沟里爬出来的狐狸精!就这么对我这个当妈的!”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这么个骼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她越骂越气,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还有那个苗小云!你看看她那是什么德行?啊?!”
“从进门到出门,她说过一句话吗?屁都没放一个!”
“可你看她那眼神!那嘴角!那是在笑吗?那是在嘲笑我们!是在看我们娘俩的笑话!”
林弘毅刚穿好一只鞋,被他妈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母亲。
“妈……”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嫂也没说别的什么啊……您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这一句,简直是往烧得正旺的油锅里,又泼了一瓢冷水。
“滋啦——!”
张丽雪猛地转过头,双眼喷火地瞪着自己的小儿子。
“你个小王八蛋!你说什么?!”
“老娘在这里替你出头,替你说话,你还反过来怪上我了是吧?!”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弘毅的鼻子就骂:“你看看她那个样子,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豪门长媳的端庄?整个一小家子气!”
“你大哥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女人!”
林弘毅被骂得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
他默默地穿好了另一只鞋,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狐狸精?
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嫂苗小云那张脸。
那张脸,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比任何浓妆艳抹都要来得干净,清透。
皮肤白得象上好的羊脂玉,眼睛清澈得象一汪泉水。
哪里像狐狸精了?
分明就是最纯粹,最干净的那一挂。
这都结婚四年多了,孩子都三岁了,可她看着,还跟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
没错。
林弘毅心里藏着一个最阴暗,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对他这个大嫂,有想法。
而且,这个想法,从他大哥第一次把苗小云带回家的那天,就已经生根发芽了。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天下午,阳光正好。
苗小云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大哥身边,有些拘谨,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林家金碧辉煌的大宅。
那一刻,林弘毅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当时就看直了眼。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真他妈的干净。
他甚至还动过龌龊的心思。
要是大哥跟她谈了一段时间,玩腻了,不想要了……
那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弄到手。
哪怕,只是睡一睡也好。
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发酵,就彻底胎死腹中了。
谁能想到,他大哥把人带回家,就是因为苗小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他大哥那是什么人?
林二家的嫡长子,孩子的事,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张丽雪,也就是他妈,当时就闹翻了天,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
可最后,一张羊水穿刺的亲子鉴定报告,直接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孩子,是他大哥的。
铁证如山。
于是,领证,结婚,一气呵成。
林弘毅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从那以后,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而且每一个,无一例外,全都是那种看上去清纯无辜的女大学生。
他在那些女孩身上,疯狂地查找着苗小云的影子。
就象前两天在ktv遇到的袁青青一样。
太象了。
实在是太象了。
那种干净又带点倔强的气质,简直就是从苗小云身上扒下来的。
所以他才一时没忍住,动了手脚。
当然,这种龌龊到骨子里的心思,打死他也不敢让大哥知道。
他毫不怀疑,一旦败露,他大哥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林弘文和苗小云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直到走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苗小云才看着光滑镜面里映出的男人侧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这个弟弟,还真是让你头疼。”
电梯平稳下行。
林弘文目视前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从小被我妈惯坏了,养出些恶习,也正常。”
他的语气,冷静,又带着一丝不易察异的疏离。
苗小云轻轻冷哼了一声:“说得倒轻巧。”
“说到底,你还是心疼他。”
林弘文终于侧过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她。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的寒意。
“那毕竟是我亲弟弟。”
一句话,象是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淅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