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云干,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上次,把你也打了的那个。”
林云干脸上那玩味的讥诮,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猛然一缩。
陈思渊!
那个在他耳边,如同魔鬼般说出他最大秘密的男人!
仅仅是想起这个名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便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攀爬。
看到林云干这副表情,林云坤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陈思渊那个王八蛋,果然没骗他!
他这位不可一世的好大哥,真的在那个姓陈的手里吃过瘪!
他立刻故作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仿佛真是为了家族的颜面而担忧。
“唉,大哥,你说我们兄弟俩,也算是林氏集团的正牌继承人,在临海市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不给几分薄面?”
“现在倒好,居然被同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接二连三地打了。”
“这传出去,我们林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睛死死地锁着林云干,眼底的精光尤如猎鹰般锐利。
“所以我就纳闷了。”
“大哥,”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气,“你都被人欺负成那个逼样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可有点不象你的风格啊。”
林云干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风格?
他妈的,老子还敢有什么风格?
报复?
拿什么报复?
只要他敢动陈思渊一根手指头,他睡了东海省二把手老婆的惊天丑闻,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网络!
到时候,别说林家继承人了,他林云干还能不能有命在,都是个未知数!
这些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他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冷笑。
“呵,逼样?”他轻篾地瞥了一眼林云坤脸上的伤,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垃圾,“我可没象你一样,被人把脸按在地上摩擦。”
“我顶多,就是挨了一脚,不痛不痒。”
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又抿了一口,姿态优雅到了极点。
“倒是你,”他拖长了音调,目光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这都破相了啊。”
“按照你那睚眦必报的阴损性格,不把场子找回来,晚上睡得着觉吗?”
林云坤脸上的假笑僵了僵,随即又象是盛开的菊花般,重新绽放开来。
“大哥说笑了。”
“我这点皮外伤,养两天就好,怎么能跟大哥你受的内伤相提并论?”
他这话,看似是在关心,实则句句带刺。
内伤?
什么内伤?
被一脚踹飞,最大的伤,是伤在了面子上!
林云干眼皮跳了一下,心中对这个弟弟的杀意,又浓重了几分。
但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说实话,他是巴不得林云坤现在就去找陈思渊的麻烦。
最好是狗咬狗,一嘴毛。
那个姓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手段诡异得很。
如果林云坤能把他给收拾了,那也算是间接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如果林云坤收拾不了
呵呵。
林云干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这个跟自己斗了五十年的好二弟,屁股底下能有多干净?
到时候,肯定也得象自己一样,被陈思渊抓住什么致命的把柄,变成一只动弹不得的死狗!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林云坤也不是傻子。
跟他这个大哥斗了半辈子,他是什么德性,林云坤用脚指头都能想得一清二楚。
一看他这副煽风点火的嘴脸,就知道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大哥,”林云坤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晚辈对长辈的“躬敬”,“你这是想让我去给你当枪使,探探那个姓陈的虚实?”
他摇了摇头,一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
“不行不行。”
“你可是林家的长子嫡孙,我们林家的脸面。”
“你被人打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哪有先你一步出头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笑话我这个弟弟,不懂规矩,不敬兄长?”
这一顶接一顶的高帽子扣下来,直接把林云干给架在了火上。
他的脸,又是一黑。
“砰。”
他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了红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他终究没再开口,只是端起茶壶,又给自己的杯子续上了滚烫的茶水,试图用这袅袅升起的茶雾,来掩饰自己眼底的阴鸷。
林云坤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身子再次前倾,几乎要贴到林云干的脸上,声音也压得极低,象是毒蛇在吐信。
“大哥,你这可太反常了。”
“被人骑在脸上拉屎,连屁都不放一个。”
“你这么按兵不动,搞得我都有点投鼠忌器了啊。”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仿佛要将林云干的灵魂都给剖开。
“说实话吧。”
“那个姓陈的”
“是不是抓住你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了?”
茶几上的茶雾,瞬间静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半晌,林云干终于放下了茶壶,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你说对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象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云坤的心口上。
“我的确有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直视着林云坤震惊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淅无比:“而且,林思思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所以,我最近才会对她多有退让,也不敢去动那个陈思渊。”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但那是我自己的私事。”
“与林家无关。”
“与你,更无关。”
林云坤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真的?
这个老狐狸,会这么轻易地跟他坦白?
还是说,这又是他妈的另一个陷阱?!
林云坤心里的算盘,珠子都快被他给盘出火星子了。
他死死盯着林云干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试图从那细微的肌肉抽动中,分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而,没有。
林云干就象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