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制府大堂内,气氛庄重而肃穆。
得到消息赶来的兰芳共和国各级头领几乎齐聚一堂,分列两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踏入大堂的陈汉、吴文生,以及他们身后被押解进来的阿克哈姆和乌达姆身上。
端坐于上首主位的,正是兰芳总制阙四伯,他此刻虽然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紧握着扶手的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激动。
“禀总制!”
陈汉与吴文生一同抱拳行礼,声音在大堂内回响,“陈汉(吴文生),奉命押解敌酋阿克哈姆、乌达姆到东万律,请总制查验!”
阿克哈姆低着头,面如死灰,昔日素檀的傲慢荡然无存。
乌达姆则眼神闪铄,带着不甘与恐惧,但在周魁等人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好!好!好!”
阙四伯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下台阶,来到阿克哈姆面前,仔细审视了片刻,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果然是阿克哈姆!此獠授首,三发素檀国群龙无首,我兰芳大患已除大半矣!”
他转身,用力拍了拍陈汉和吴文生的肩膀,眼中满是激赏:“陈会首,吴将军,还有诸位将士,辛苦了!你们为我兰芳立下了不世之功!此战,你二人当居首功!”
这时,江戊伯也快步走入大堂,脸上早已换上了一副与有荣焉的笑容。
他站到阙四伯身侧,笑着附和道:“总制所言极是!陈会首与吴将军勇冠三军,生擒敌酋,大涨我兰芳声威!此乃天佑我华人基业!”
阙四伯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主位坐定,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但语气中的振奋依旧清淅可辨:“如此大功,不可不赏!今日,老夫便在此,论功行赏,以慰将士,以励后来!”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摒息凝神。
阙四伯首先看向江戊伯:“江戊伯在此战中,于东线率主力渡河破敌,击溃素檀联军主力,战功卓着,更在关键时刻稳定大局。按我兰芳旧例,擢升江戊伯为副总制,襄助老夫处理军政要务,望尔再接再厉,拱卫我兰芳基业!”
“戊伯领命!定不负总制与诸位同仁厚望!”江戊伯脸上焕发出光彩,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声音洪亮。
副总制之位,已是兰芳体制内仅次于总制的内核要职。
阙四伯目光转向吴文生,语气更为和煦:“戴燕吴文生将军,率义师来援,雪中送炭,于野猪坳力战阻敌,更协同陈会首深入敌后,焚毁巴图,并于最终生擒敌酋之役中功不可没。
“吴将军高义,我兰芳上下感激不尽!特赠黄金五百两,上等南洋珍珠十斛,精铁三百斤,以酬将军及戴燕将士之功。并,兰芳愿与戴燕永结盟好,互通有无!”
吴文生是个爽快人,闻言哈哈大笑,抱拳道:“阙总制太客气了!咱们戴燕和兰芳本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三发素檀欺负到咱们头上,吴某带兄弟们来帮忙是分内之事!这些厚礼,我就代兄弟们和家里大哥谢过了!以后有事,总制只管言语一声!”
最后,阙四伯的目光落在了陈汉身上,堂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汇聚。
谁都清楚,这场大胜,最关键、最耀眼的人物,便是这位横空出世的兴华会会首。
“陈汉,”阙四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入我兰芳以来,献策焚巢、诱敌深入、阵斩敌将、生擒敌酋……步步奇谋,件件大功!更难得的是,于归途之中,临危不乱,突破重重阻截,保全人犯,忠勇可嘉!”
他略一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朗声道:“按你之功,擢升寻常职位已不足酬勋。然我兰芳体制,乃众兄弟共建,官职升迁亦需考量资历与各方平衡。
“特擢升你为总教习兼萨扬河老太,总管萨扬河营地及新拓金矿局域一应事务,并负责督导、操练我兰芳各埠口义勇团练,改进武备,一应所需,优先供给!”
总教习!
老太!
堂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老太是兰芳对地方聚落或矿区首领的惯称,授予陈汉萨扬河老太,等于正式承认了兴华会对那片局域的控制权和金矿的开发权,这是实打实的根基。
而“总教习”一职,看似并非传统的高位,却赋予了陈汉督导、训练整个兰芳武装力量的权力!这无疑是将兰芳未来的军事革新和防御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一个既有实地根基,又极具潜力和影响力的位置。
江戊伯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神闪铄了一下。
他没想到阙四伯会给出这样一个安排,既重赏了陈汉,又没有直接给予象他一样高的行政职位,避免了过早打破现有权力格局,但这“总教习”之职,潜力无穷,让他感到了隐隐的威胁。
陈汉面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有力:“陈汉,谢总制信任!必当竭尽所能,护卫兰芳,训练士卒,以报此恩!”
他没有丝毫推辞或不满,坦然接受了这个兼具实惠与未来的任命。
阙四伯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周魁等兴华会骨干及参与此次行动的戴燕士兵一一进行了赏赐,或提升职位,或赏赐银钱土地,众人皆感恩领受。
封赏完毕,阙四伯下令将阿克哈姆和乌达姆押下去严加看管,准备后续与三发素檀国残馀势力谈判之用。
一场盛大的封赏仪式看似圆满结束,但在场的明眼人都能感受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愈发汹涌。
江戊伯晋升副总制,权势更盛,陈汉虽未居高位,却手握练兵之权和金矿根基,潜力无限。
而总制阙四伯,则巧妙地在这两者之间,维持着暂时的平衡。
吴文生凑到陈汉身边,低声道:“陈老弟,这‘总教习’……嘿嘿,有点意思。以后哥哥我要是想学点新玩意儿,可得找你开小灶了。”
陈汉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正与几位客家派头领谈笑风生的江戊伯,轻声道:“文生哥说笑了,互相学习。这兰芳的安稳日子,恐怕才刚开始。”
他知道,获得了正式的身份和权力,仅仅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