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的雨，下得二勇心里直发慌，而且听天气预报说未来两三天天气都不好。
说来也奇怪，京城每年的九、十月份基本上都是秋高气爽，很少会出现象现在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都快赶上南方了。
难道是开机没有拜神的缘故？
二勇虽然出身革命家庭，但随着改开的深入，一些原本禁止的东西也在悄悄死灰复燃，比如拜神，当初香港的那位霍小姐就提出过这个建议，只是碍于影响不好，而且和电影所反映的内容格格不入，就省略了这个流程，但开机的时辰还是请大师算过的。
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有些东西容不得你不信，就比如电影自开机以来，一直是磕磕绊绊，几乎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且不说开机第一场戏，几个孩子在浴室里洗澡的镜头，反反复复，足足拍了三天，那几个孩子都洗得秃噜皮了。
还有机场的一场戏，马小军的爸爸马文忠要去西部执行秘密任务，临上飞机前合了张影，背景就是一架庞大的陕飞运8飞机，场面非常庞大震撼。
可刚拍完，姜闻却觉得飞机的颜色不对，重新刷了一遍漆，又重新拍了一遍。
虽说他们有部队的关系，比如进入军用机场，调动飞机有很多便利条件，可刷漆，再恢复原貌，眈误的时间，烧掉的胶片那可都是钱啊！
加之现在因为天气的原因，不得不停工。导演需要阳光璨烂的日子，偏偏天气不给力，二勇看着手头越来越少的经费，再也坐不住了。
他跑上宾馆三楼，迎面正好碰见副导演张华。
“华子，上哪儿去？”
“我回学校一趟。”
副导演张华是姜闻中戏表演系的同班同学，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北电表演系的老师。
他和二勇一样都是姜闻的好基友。姜闻第一次当导演，大家伙都来帮忙。
而且三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第一次，凸显了三个字一一不专业。
“老姜在吗？”
“在呢，在屋里呢。”
张华瞅了瞅二勇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道：“是不是又没钱了？”
二勇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很简单，投资方那边不是说电影开机了，钱就一次性划到剧组帐上，而是分进度拨付，每次一百万。
之前就有过一次，钱花完了，但进度没达到，为了省钱，二勇实在没辄，只能从伙食费里挤，
每顿饭就一道菜，而且很多时候还是醋溜白菜片，搞的整个剧组怨声载道。
没办法，二勇还得化身幼儿园阿姨，一个个的安抚，
反正一切都为了艺术。
其实张华也在为姜闻着急，可姜闻这人一向很霸道，他名义上是副导演，干的却是助理的活，
一切都是老姜一个人说了算。
他好心提醒道：“你可悠着点，老姜现在心情很差，刚才还在骂娘呢。”
切，我会怕他？
二勇哼了一声，冲着张华摆摆手，朝姜闻的房间走去，
张华回头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心态很好，毕竟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跟他这个副导演不搭界。
虽说他早已跟学校请了假，但新学年刚开学，用的还是新教材，事情很多，趁着拍摄间隙少不得回学校帮帮忙。
别看二勇在张华面前咋咋呼呼的，走到姜闻房间的门口，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伸手敲了敲门。
“咚”一声，门就自己开了一道缝，根本没锁他透着门缝朝里面瞅了瞅，看见姜闻此时正背对着门口，趴在窗边的桌子上写东西，对敲门声置若罔闻。
二勇遂推门而入。
主要是之前有过教训，有一回他找老姜有事，也是门没锁，他就直接推门而入，却发现老姜正在和那位丰满的女主角说戏呢，这就有点尴尬了。
“老姜”
“等会儿，我把这点改完。”姜闻头也不抬道。
二勇拉过一张板凳坐下来。
这间房远没有友谊宾馆的套房气派，名义上是宾馆，其实就是招待所，整个剧组上百号人都住在这里，另外还负责剧组的一日三餐。
老姜这间也是标房，一张床上被子胡乱堆着，另一张床则扔着一些衣服裤子，还有两个背包。
老姜写东西的桌上也是堆满了稿子和书籍，旁边的垃圾桶里扔了不少写废的纸团，有几个就滚落在地板上。
“行了！”
姜闻一甩笔，站起来，活动了两下骼膊，看着目光有些发愣的二勇道：“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呢？”
“什么事？”
二勇作为制片主任，就是剧组的大管家，负责剧组的吃喝拉撒。
“呢你先说，你有什么事儿？”
姜闻停顿了一下，眼神闪铄，似乎透着点心虚。
二勇很光棍道：“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钱快没了？”
“什么？”
姜闻一愣，瞪着那双小眼晴，满脸不可思议道：“什么叫钱快没了，第—-第二个一百万也，
也快没了？”
“现在帐上就剩下几万块钱了，房钱和伙食费还没付呢，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总不能老是这么干耗着。”二勇眼神幽怨道。
姜闻这会儿脑子是憎的，下意识道：“这，这钱都花，花哪儿了？”
“你说呢，这场租费、设备费、人员工资、吃喝拉撒，哦，最大头的就是胶片，这帐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也想省钱，可你一会儿一个主意，这，这压根就没法省。再这么下去，又得醋溜白菜片了。”
二勇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关键是老姜刚才的眼神明显有怀疑自己的意思。
嗯，虽说自己是收了点回扣，但这都在正常范围内的。
姜闻也察觉到了二勇的不满，忙摆摆手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原本想着加快点进度或许能够得上，现在一直歇着，肯定完成不了二期的进度了。”
姜闻瞅了瞅窗外，无奈道：“这老天不帮忙，我有什么法子。”
“对了，你刚才说找我啥事？”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瞅了一会儿，姜闻最终还是摇摇头道：“算了，不说了。”
都没钱了，还说个毛线啊！
“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二勇巴不得没事呢，万一要是老姜一张口，可能最后这几万块钱都保不住了。
临走他还不忘回头朝姜闻道：“这房钱和伙食费还能拖，但月底之前肯定得给人结，要不然人家没法关帐呢，反正三期钱没下来之前，你得想办法找点钱。”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