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坐在副驾驶。
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
就在半小时前。
他刚从分局录完口供出来。
就被这位大小姐“无缝衔接”地塞进了车里。
至于秦小夭,早已被姜晚不知从哪调来的顶尖医疗团队。
用另一辆堪比移动icu的医疗商务车。
再次接往了圣心安和私立医院。
秦小夭心脏刚做完手术。
原本不能受太大刺激。
但今晚的情况已经完全打破了医生的嘱咐。
这事连秦放和秦小夭自己都差点忘了。
反倒是姜晚已经提前做出了安排。
从警局出来的秦小夭直接躺在移动担架上。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澈。
秦放看着她脖颈和手腕上处理过的伤口。
他跟着担架就要上那辆医疗车。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秦放。”秦小夭却叫住了他。
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很清淅,“你看看你自己的手。”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那只刚被重新包扎的左手。
“你今晚够乱的了,先回家休息,我没事的。”
女孩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一丝心疼。
“医院的服务特别好。”
“比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强多了。”
秦放还想坚持,旁边的姜晚却先开了口。
她没有看秦放,只是对医疗车旁一位身穿白大褂。
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淡声问道。
“李院长,病人的情况,允许有家属陪护吗?”
那位被称为李院长的男人立刻会意。
他转向秦放,表情专业而冷漠。
“秦先生,秦小姐的心率波动超过了安全阈值。
今晚的情绪刺激对她刚完成手术的心脏是极大的负荷。”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绝对安静的休养环境。”
“任何可能引起情绪波动的人或事。”
“我们都建议暂时规避。”
话说到这份上,秦放再坚持就是添乱了。
他只能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医疗车的门关上。
车窗降下,秦小夭对他用力挥了挥手。
脸上挤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思绪拉回。
秦放看着姜晚专注开车的侧脸。
不得不说。
抛开那疯批属性不谈。
姜晚这个女人在处理正事上的能力和效率,确实强得有些离谱。
秦放收回目光,打破了车内略显压抑的沉默。
“今晚,谢了。”他揉了揉眉心。
声音里带着劫后馀生的疲惫。
“那场烟花,还有无人机表演。”
“不用谢。”
姜晚目视前方。
握着方向盘的葱白手指修长有力。
她甚至没偏一下头,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那只是我提前支付的‘报酬’。至于救场……”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我总得来确认一下,在去京城前。”
“‘小助理’是不是还完好无损。”
秦放干笑了两声,没接话。
跟这种段位的疯批聊天,言多必失。
法拉利平稳地滑入云顶公寓的地落车库。
最终停在一个专属车位上。
秦放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出于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他还是客套了一句。
“很晚了,要不要……上去喝杯茶再走?”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内心的小人已经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好啊。”
姜晚解开安全带,侧过头。
她冲他露出一个捉狭的笑容。
秦放脸上的客套表情瞬间僵住。
草!一种植物!
他心里哀嚎一声,但转念一想。
自己这点道行在这位面前。
跟三岁小孩也没什么区别,反抗是徒劳的。
算了,躺平吧。
……
公寓内。
秦放从柜子里翻出大红袍。
他的动作熟练地洗茶、沏茶。
很快,醇厚的茶香便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姜晚脱掉了脚上的乐福鞋。
她赤着一双被黑丝包裹的玉足。
毫无拘束地踩在秦放公寓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放的公寓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
有着属于秦小夭的淡淡少女清香。
“你就住在这里?”
姜晚的声音带着好奇。
她象一只巡视领地的优雅黑猫。
姜晚的目光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她先是在电视柜前停下,那里摆着一台ps5。
旁边是几个游戏光盘,《艾尔登法环》、《战神》、《最后的生还者》。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游戏机的外壳,动作轻柔。
秦放端着茶杯,眼皮跳了一下。
大姐,你可千万悠着点!
那玩意儿是我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才买的!
她随手抽出一本漫画,翻了两页,又放了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娱乐爱好?”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单纯的询问。
秦放看着本子封面一本正经地点头。
“人生理想,奋斗目标。”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隔着茶几,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秦放感觉自己象是在陪随时可能引爆的核弹喝茶,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没话找话地开口:“姜总……这么晚还不休息?”
潜台词是:您老人家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姜晚端起那杯热气腾腾的茶。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只留下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
她忽然开口。
直视着秦放的眼睛。
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很好奇。”
“你那个妹妹。”
“当时明明已经疯了。”
“都用自残的方式来威胁你。”
“你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甚至……用自己的手去握住刀刃。”
秦放内心疯狂吐槽:论疯,谁能比得过你啊大姐?
秦小妖那顶多算是青春期叛逆综合征。
你这可是晚期,基本告别治疔了。
见秦放不说话,姜晚放下茶杯。
精致的骨瓷与玻璃茶几发出一声轻响。
“我查过资料,你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补充道,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象是在陈述一份商业报告。”
“在我看来,她,还有她那个赌鬼父亲。”
“对你而言,都只是累赘。”
秦放沉默了片刻。
他抬起头。
迎上姜晚探究的目光。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与认真。
“就算没有血缘,她也是我的家人。”
“家人,是放不下的。”
这句话,不带任何演技,不为任何任务。
它象一把钥匙。
精准地插进了姜晚内心最深处、早已锈迹斑斑的锁孔里。
姜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看着秦放。
那双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眸子里,出现了些许恍惚和迷离。
她身上的压迫感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取而代代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她凑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的香水味混合着大红袍的茶香。
丝丝缕缕地钻进秦放的鼻腔。
秦放甚至能感受到她微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危险的信号在脑中疯狂作响。
姜晚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他。
看向了某个遥远的过去。
她抬眸,轻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你知道吗?”
“你和他,真的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