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徒睁开眼,浑浊的眸子在陈秀身上扫过,嘶声道。
“你小子和那青虬帮对拳之事,我已知晓,做的不错!”
陈秀躬身行礼,虚心请教道:“师父,弟子请问,明劲劲力交际之瓶颈,似乎听闻有壁障拦路,不知该如何冲破?
蒙徒闻言,坐直了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
“你倒是勤勉,这么快就开始为暗劲之事做准备了。”
他显然以为陈秀只是虚心好学,提前了解冲关之事,并未想过陈秀已经真正摸到了那层门坎。
蒙徒捋了捋胡须,耐心讲解道:“明劲入暗劲,乃是武道第一道天堑。需将全身劲力凝于一处,气血合一,以水滴石穿之功,日夜冲刷那道玄关。待时机一到,便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其冲开!”
“此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寸断,武功全废的下场。”
“你大可将其想象成池中灌水,需日夜冲关,消耗气血,想来持之以恒,闭关一两个月即可,不过若冲关击败,便要折损两三成气血,又得苦练个一年半载,方可继续冲关。”
说到最后,他看着陈秀,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可惜了。”
“若是你早些年拜入的不是我这武院,而是内城的武馆,或许,真有几分希望踏入暗劲。”
陈秀心中一动,疑惑道:“师父,武院与武馆,有何不同?”
蒙徒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带着几分落寞。
“不同?呵呵,那便是天壤之别!”
他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师资。我这八方拳院,算上老夫,暗劲武夫不过寥寥数人,可内城任何一家武馆,坐镇的,至少都是两位化劲大成的正副馆主!其下,暗劲教习,没有十位也有八位!”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弟子。我这武院,收的都是你们这般家境贫寒的穷苦孩子,二十馀人,已是极限。武馆呢,每年招收弟子,至少百人起步!其中不乏根骨上佳的富家子弟!”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底蕴!”
蒙徒的声音沉了下去。
“武馆之内,武功秘籍、内补药方、珍稀宝肉,应有尽有,远非我这等小门小户可比。他们有一整套成熟的法子,能让弟子少走无数弯路。”
“这么说吧,平均每间武馆,每年,都能培养出一位甚至数码考中武举的武秀才!”
“而我这八方拳院……”
蒙徒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话里的意思,陈秀已然听得明明白白。
武院,不过是一家之所。
武馆,才是真正培养武道高手的通天大途!
蒙徒乃是衙门都头,八方拳院炉火纯青,实力未必逊色于那些武馆馆主。
然而武馆乃传武之地,师资、内补、器械、理论、武功秘籍、宝肉宝药等等,是武院武馆最大的差距!
暮色四合,夜风微凉。
陈秀从八方拳院离开,走在回铜水湾的路上。
回到院子,饭菜的香气已经从厨房飘出。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一大盘酱红色的赤纹黑线蟒肉,一盘青菜,一盘炒蛋,还有一锅乳白色的鱼汤。
极其丰盛!
李氏给他盛了碗饭,又温了一壶米酒。
“今天怎么想到喝点?”陈秀问道。
“你如今也算半个大人了,小酌几杯,活络气血。”李氏脸上带着笑意。
母子二人对坐,温茶饮酒。
灯火下,陈秀盘算着这段时间的进项。
黑拳打了几十场,加之赏钱,零零总总到手六两七贯钱,都换成了蟒肉和丹丸。
“黑拳伤身,不可再多打了。”
他心中念头转动,如今气血已近圆满,再打下去,万一伤及五脏六腑的根基,影响到后续冲击暗劲,乃至化劲之路,得不偿失。
是时候停手,全力为冲关做准备。
放下酒杯,陈秀看向母亲,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他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
其一,凝练气血,冲破玄关,踏入暗劲。
其二,待入了暗劲,便可着手钻研那门霸道无比的《阎魔印》。
其三,寻一门不错的兵器打法,再将八方拳最后的几大杀招学到手,为自己再添几分战力。
听完他的规划,李氏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阿秀既然这么想,便照你说的做便是。”
陈秀沉吟片刻,问出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
“娘,这明劲冲暗劲,可有什么取巧的法门?”
李氏闻言,微微摇头。
“武道一途,外炼三关,一关一重天,并无半点取巧之处,尤其是这第一道关隘,只能靠水磨工夫,以自身气血日夜冲刷,硬生生凿穿那道关隘。”
她话锋一转。
“不过,虽无捷径,却也有些能增加成功几率的法门。”
“哦?”陈秀精神一振。
“有一种法门,名曰‘游龙丝’。”
李氏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此法可将你全身凝练的劲力,进一步压缩,凝于一线,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龙丝’。如此一来,便是以点破面,不仅能大大增加破关的成功率,日后修出的暗劲,也比寻常武夫更加凝练、更具穿透力。”
此时饭毕,她将陈秀带到后院,将“游龙丝”的口诀心法,一字一句,悉数传给了陈秀。
陈秀凝神倾听,脑海中的元婴瞬间开始疯狂推演。
短短片刻,这门精妙的法门便被他解析得通通透透。
李氏看着他只是片刻便双目清明,似乎已有所得,心中陡然一惊。
她本以为陈秀只是提前准备,却没想到,他竟已到了真正触摸瓶颈的层次?
这……这才多久?
望着此时正低头沉思的陈秀,李氏尤豫片刻,没有惊扰,悄悄退去。
入夜。
陈秀理好思绪,在院中劈柴烧水,准备洗浴。
李氏则拿着扫帚,清理着后院角落的蜘蛛网和落叶。
咚咚咚!
院门被人敲响。
李氏走过去打开门,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愣。
门外站着的,竟是陈家老爷子陈九怜,以及三婶邹氏和堂弟陈勇。
老爷子脸上挂着一丝和缓的笑容,看着有些不自然。
邹氏更是皮笑肉不笑,眼神躲闪。
只有陈勇,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一声不吭地站在后面。
“爹,三弟妹,阿勇,你们怎么来了?”李氏有些意外,但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陈秀从柴房出来,看到几人,也是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几人寒喧一番,李氏倒了碗水给老爷子。
她眼睛里,流露出与平常全然不同的意味,精炼老辣的目光从缝隙蹦出,在几人脸上扫过。
片刻之后,微微点头,吩咐道:“阿秀,先去后院练功,我和你爷爷婶婶说说话。”
陈秀身有元婴,哪怕后院也能听到动静。
李氏此举,是怕老爷子拿身份,来压阿秀,提前做个预防。
陈秀沉吟片刻,退了下去,去后院练起了游龙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