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闻言,心神沉入体内。
元婴映照之下,思绪瞬间清淅无比。
“剿匪,变量太多,悍匪人数,地形,有无强手,皆是未知,此为赌命。”
“黑拳,一对一,明劲对明劲,胜负全凭自身,此为试力。”
他需要钱,但不是去赌命。
这种规则明确,全凭实力说话的地方,才是他需要的。
“何时去?”陈秀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波澜。
秦自在被他这干脆利落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苦笑道:“陈师兄,你可想清楚了,那地方一不留神,就是横着出来的。”
“想清楚了。”
“……行吧,我带你去。”
今日休假,天色阴沉。
陈秀与秦自在出了善县,一路向西,来到白石镇。
镇子不大,道路泥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贫穷的霉味。街上行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见陈秀二人穿着干净,都远远地避开。
两人找了个面摊吃了碗面,一直等到日头偏西,秦自在才领着陈秀,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
巷子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秦自在上前,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叩响了门环。
三长两短。
门开了一道缝,一只警剔的眼睛从门缝里探出来,看到是秦自在,那张麻脸才挤出点笑意。
“小秦来了。”
门开了。
一股混杂着兽骚、汗臭、血腥与劣质酒水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和悬挂的灯笼提供着苍白幽冷的光。
人声鼎沸,嘈杂无比。
无数人挤在一起,围着一个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场地,声嘶力竭地呐喊、下注。
场地里,两条恶犬正疯狂撕咬,血肉横飞。
更远处,还有斗鸡、斗蛐蛐的场子,同样围满了亢奋的人群。
这里拥挤、肮脏、混乱,空气中弥漫着罪恶与疯狂的气息。
秦自在对此却习以为常,熟练地带着陈秀穿过拥挤的人群。
不时有人看到他,会随口问候一声,他只是随意摆摆手。
两人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用红漆画着一个狰狞的犬首。
门口站着两个气息彪悍的汉子。
看到秦自在,两人抱拳行礼。
“秦哥。”
秦自在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陈秀:“这位是我兄弟,想来试试手,红哥在吗?”
其中一个汉子打量了陈秀一眼,沉声道:“红爷在里面,秦爷请。”
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内,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同浪潮般汹涌而出。
下方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石窟,中央用粗大的铁栏围出了九座大小不一的擂台,周围三层看台挤满了面红耳赤、疯狂叫嚷的看客。
“红哥!”
秦自在对着不远处一个斜靠在栏杆上的身影喊道。
那人闻声转过头。
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一头惹眼的赤发随意束在脑后,双腿修长,面相竟有几分清秀,脸上挂着一抹惬意自在的笑容。
红哥走了过来,拍了拍秦自在的肩膀,目光落在陈秀身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
“阿弟,这位是?”
“我师兄,陈秀。”秦自在介绍道,“想来找点门路。”
红哥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
“行,既然是你带来的人,规矩我便再说一遍。”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下方那九座擂台。
“明劲、暗劲,两处场子,各九擂,看你师弟这架势,是打明劲擂的吧?”
陈秀点了点头。
红哥的笑容更盛:“明劲擂,按位序排出九擂。想打,就得从第一擂开始。”
他顿了顿,详细解释起来。
“前三擂,是给你这种新人热身的。只要觉得自己行,随时能上去。连胜三场,就能晋升下一擂。彩头不大,赢一场,二百文。输了,也有五十文的辛苦钱。”
“从第四擂开始,就不一样了。”红哥的语气稍稍认真了些,“第四、第五、第六擂,需要报名,由场子里给你随机匹配对手。每累计胜十场,晋升一擂。赢一场,五百文。输了,二百文。”
这彩头,已经比寻常苦力一个月赚得都多了。
“到了第七擂,那才是真正赚钱的地方。”
红哥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灼热。
“第七擂,赢一场,三贯钱!输了,也有一贯钱!连胜十场,晋升第八擂!”
“第八擂,赢一场,八贯钱!输了,三贯钱!同样,连胜十场,晋升第九擂!”
“至于最高的第九擂……”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赢一场,二两银子!输了,也有八贯钱!”
秦自在在旁边听得都忍不住咂舌。
一场二两银子,这简直是在抢钱。
陈秀的心跳也微微加速,他很清楚,这高昂彩头的背后,必然是同等的凶险。
红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当然,彩头高,风险也高。从第一擂、第一拳开始,就得签好生死状了。上了台,拳脚无眼,死伤不论。”
他话锋一转,又抛出了一个让陈秀无法拒绝的诱惑。
“而且,从第七擂开始,除了钱,还有添头。”
“第七擂,每赢五场,额外赠送一两宝肉。”
“第八擂,三两。”
“第九擂,足足一斤!”
宝肉!
陈秀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足以让武夫气血暴涨的珍稀之物,市面上供不应求,方家一个月资助的赤纹黑蟒肉,虽有十斤,却只是稍好普通肉食,根本比不了宝肉。
在这里,打赢十场第九擂,就能拿到同等分量!
钱,宝肉。
这两样,都是他眼下最急缺的东西。
“多谢红哥,请问从哪里开始打擂!”
陈秀没有丝毫尤豫,声音平静而坚定。
红哥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爽快,去那边记个名号,第一擂找个台子,随时可以上场。”
陈秀走到角落一张破旧的木桌前,负责登记的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
“名号。”
“陈十一。”
陈秀随口报了个名字。
老头提笔在册子上写下“陈十一”三字,递给他一块刻着“陈十一”的木牌。
同时,递来一份白纸黑字的条状:“签了生死状,便找个擂打吧。”
陈秀利索地签上陈十一的名字。
“拿着牌子,想上哪个擂台,给台下的执事看就行。”
陈秀拿着木牌,走到擂台边,目光扫过。
此刻,最近的一个擂台上正站着一个肥硕如肉山的汉子,他赤着上身,胸口的黑毛旺盛得象一块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