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舟师砺刃，降将归心

与父亲关羽的那场深夜定策，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关平心中最后的迷雾。“荆州为主，益州为辅，东西并举，直捣中原”——这十六字方略，不仅是一个战略构想，更是未来十年乃至更长时间的行动纲领。要实现它，强大的水军是联通荆南四郡、威慑东吴、未来沿汉水北伐的绝对内核。

次日黎明，江陵城外的水寨在晨雾中苏醒。关平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一艘较大的楼船。他没有立即发号施令，而是静立船头，目光如静水深流，细致地扫过整个水寨。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但水面上的战舰却显得参差不齐——有关羽主力带回的艨艟斗舰，有江陵守军的小型走舸，还有从东吴败军手中缴获的受损船只。水卒们操练的号子声虽然响亮，但在关平这位拥有现代灵魂的统帅耳中，却缺乏体系化的锐气。

江风拂面，带着水汽的清新，也带着一丝铁锈和桐油的味道。关平将每一个细节尽收眼底，心中已有计较。

“全司马，”关平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依你之见，我荆州水师，比之江东水师，优劣如何？”

全琮站在关平侧后方半步的位置，闻言身体微微一僵。他投降以来虽受礼遇，但始终谨小慎微，尤其是面对这位曾亲手击败他、眼光毒辣的年轻统帅。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关平对他的第一次真正考校。

他上前一步，指着水面上的船只，坦诚道：“将军明鉴。若论水卒之勇悍，我军历经战火，不遑多让。然则……战船、战术、乃至水战之体系，与江东相比，确有差距。”

“仔细说。”关平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让专业的人指出问题，比他直接抛出方案更具说服力，也能更好地收服全琮之心。

全琮受到鼓励，话也流畅起来：“将军请看，我军战船，多以艨艟、走舸为主，利于近战冲突、快速接舷。但江东主力，除这些之外，更有大楼船，船体高大，如水上堡垒，可载兵数百，装备拍杆、弩车，远程打击能力极强。接舷战时，我军需仰攻，极为不利。再者，江东水师操练，更重整体阵型变幻，如雁行、鹤翼，进退有据，而我军……似更重个人勇武。”

他顿了顿，补充道：“且江东造船之术，尤其楼船建造与维护，积累深厚，非一日之功。”

周围一些荆州本土水军将领面露不忿之色，但看着关平静无波澜的脸，又不敢出声反驳。

“说得好！”关平忽然抚掌，脸上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赞赏的笑容，“全司马直言不讳，切中要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连差距都不敢承认，又何谈超越？”

“既然如此，差距，就用更大的决心和更好的方法来弥补！”关平声音陡然提高，静水流深的谨慎在这一刻化为石破天惊的豪胆，“从今日起，我荆州水师，要革故鼎新！”

他走向船舷，手指划过冰冷的木板，开始下达一连串命令，语速快而清淅，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第一，革新战船！立即招募工匠，集中资源，仿照江东楼船，但要更大、更稳、更坚固！不仅要造楼船，还要改进现有舰只。全司马，你久在江东，熟知其舰船优劣，此事由你主导，与工匠首领蒲元协作，画出详图，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新式楼船的龙骨下水！”

全琮精神一振，立刻抱拳：“末将领命！必竭尽所能！”让他参与内核的军工建造，这是何等的信任！

“第二，革新武备！楼船之上，必须配备强弩、拍杆！弩箭要射得更远，拍杆要拍得更狠！蒲元！”

随行的工匠首领蒲元连忙躬身：“小人在！”

“改进弩机，用新炼出的好钢打造机括，增大张力。拍杆的绞盘也要改进，力求省力高效！此事你与全司马配合，武备必须与战船匹配！”细节处见其智慧与统筹能力。

“小人明白！”蒲元眼中闪铄着技术狂人才有的光芒。

“第三，革新战术！”关平的目光扫过所有水军将领，“不能再只靠接舷跳帮！我们要练远攻，练阵型，练协同！全司马，将江东水师的成熟阵型、号令旗语，因地制宜，传授于我军。

他看向原荆州水军老将冯习：“冯将军，你经验丰富，负责督促日常操练，务必使士卒熟练掌握新战术、新装备！”

“末将遵命！”老将轰然应诺。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平的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深的意味，于温情处见智慧，“革新人心！即日起，水师将士，饷银增加一成，立功者重赏！伤残者，按新规抚恤，可转任地方巡检、里长！我要让每一个水卒都知道，他们不是在为某个人打仗，而是在为季汉，为他们自己的前程和家园打仗！”

这条命令一出，不仅是水军将领，连旁边的文官和岸上隐约听到风声的士卒都骚动起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比任何空话都更能凝聚人心，这正是关平超越时代的治军智慧。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陵水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和练兵场。关平几乎日日泡在水寨，他运用“洞察学习”的能力，仔细观察全琮指挥水军阵型变换的技巧，以及老将们处理各种突发水情的方法。他就象一块巨大的海绵，静心吸收着关于水战的一切知识，并结合现代管理理念，谨慎地提出改进意见。

一月之后，第一艘经过加固和武备升级的艨艟战舰下水试航，其伶敏性和攻击力远超以往。全琮看着战舰破浪前行，对身旁的关平由衷叹道：“将军，照此下去，不出一年，我荆州水师，必可与江东精锐一较高下！”

关平负手立于船头，望着浩荡长江，目光沉静如渊，却又仿佛已穿越时空，看到了未来千帆竞发、北定中原的壮阔景象。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静水流深的从容，更有敢撼天威的豪胆：

“一年？不，全司马，我们要更快。江东，不过是我们的磨刀石。这滔滔江水，终将载着我季汉的战旗，驶向更远的地方！”

水师这把利刃，正在他慎勇合一的手中，被磨得越来越锋利。静时可算无遗策，动时可敢撼天威——这便是关平，一个正在崛起的新时代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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