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江东动向

临湘城的冬日暖阳，并未能完全驱散关平心头的隐忧。沙摩柯的归附固然解了南顾之忧，但关平深知，真正的威胁，始终来自东北方的建业和西北方的襄阳以北。

这日，他正在郡守府内与郡丞核查新垦田亩与水利工程的进度，亲卫统领引着一人匆匆而入。此人商贾打扮，风尘仆仆，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关平麾下“靖安司”派往江东的细作头目之一，代号“江鱼”。

“主公，建业、濡须坞急报！”江鱼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呈上一卷细小的竹简，上面是用密语写就的情报。

关平接过，挥手屏退左右无关人员，只留郡丞在侧。他快速译读着密语，眉头逐渐锁紧。情报内容印证了他最深的担忧，也带来了新的警示。

“陆伯言……果然非同凡响。”关平放下竹简，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厅堂内格外清淅。

情报显示：吕蒙病亡、周泰战死、全琮被俘、割让长沙这一连串的打击，确实让江东震动，孙权一度暴怒。但在张昭、顾雍等重臣劝谏下，孙权迅速冷静下来，做出了最理智的决择——全力支持陆逊。他被正式任命为都督，总领江东军事，驻跸濡须坞，应对荆州方向。

陆逊到任后，并未急于报复或展示强硬，而是雷厉风行地推行了三项举措：

其一，整肃军纪，安抚人心。他对因战败而士气低落的军队并未苛责，反而亲自抚慰伤员，厚赏阵亡者家属，迅速稳定了军心。同时，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名散布恐慌言论、暗通大族企图掣肘他的中级将领，恩威并施，初步树立了权威。

其二，加固城防，深沟高垒。濡须坞以及柴桑等前沿要塞的防御工事被大幅加强，大量增设弩台、烽燧，挖掘壕沟，摆出一副全力防守、暂避锋芒的姿态。

其三，也是关平最为关注的，大力整训水师，提拔少壮。陆逊亲自督导水军操练，革新战法。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大力提拔了如丁奉、徐盛等一批此前并未得到重用的少壮派将领。这些年轻人锐气十足，对陆逊的新战术理解极快，已成为其麾下的骨干力量。而韩当、蒋钦等宿将，虽与陆逊偶有摩擦，但在孙权的高压和陆逊自身逐渐展现的能力下，也开始被迫与之磨合。

“坚壁清野，高挂免战牌……内稳军心，外修武备，更着力培养新生代将领。陆逊这是要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以待时机啊。”关平沉声道。他脑海中浮现出历史上陆逊在夷陵之战前隐忍数年的形象，此刻的陆逊，虽初掌大权，但其沉稳老练的作风已显露无疑。

郡丞面露忧色：“少将军，陆逊如此作为，江东恐成心腹大患。是否需加紧备战，或禀报关将军，加强襄阳一线防御？”

关平摇了摇头，眼中闪铄着冷静的光芒：“陆逊用兵，善谋而后动。他深知我军新胜，士气正旺，加之父亲镇守襄阳，子龙叔在侧，他绝不会在此时主动进攻。他现在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防御和积蓄力量。”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目光掠过长江，聚焦在濡须坞。“他的目标很明确：守住江东门户，舔舐伤口，训练新军。他在等，等一个我们露出破绽的机会，或者……等北方曹魏给我们施加足够大的压力。”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郡丞追问。

关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更是一种洞悉先机的自信。“他修他的乌龟壳，我们练我们的穿甲箭。他提拔丁奉、徐盛，我有讲武堂的千百学子！他加固城防，我改进攻城器械！比拼内政、军备、人才，我有何惧？”

他转身对江鱼下令，语速加快，条理清淅：“传令靖安司：第一，加大对濡须坞、建业的情报渗透，重点盯防丁奉、徐盛等新晋将领的动向及其部属特点。第二，设法在江东散播流言，内容可分两种：一者，暗示陆逊年轻资浅，韩当、蒋钦等老将心中不服，江东军令不一；二者，可略微夸大我荆州因战事导致的粮草消耗，制造我军外强中干的假象。”

“诺！”江鱼领命，眼中闪过钦佩之色。主公不仅善战，这谋略手段，亦是高超。

“此外，”关平沉吟片刻，“让我们的人，在江北曹魏地界也活动起来。重点是散播‘孙权损兵折将，实力大损，陆逊怯战畏蜀’的消息，尤其是要让襄阳对面的樊城曹仁部听到。要让曹魏觉得，东吴已不足惧，甚至有机可乘。”

郡丞恍然大悟：“少将军此计大妙！此乃驱虎吞狼，亦为祸水北引！若曹魏对东吴用兵，或至少加大压力，陆逊便无力西顾，我可专心内政与北伐准备！”

“不错。”关平点头，“但这只是辅助。根本之道，仍在于我们自身强大。陆逊在练兵，我们更要练！他在革新战法，我们更要创新！讲武堂二期筹备如何？军工坊的新式装备进展怎样？”

“回少将军，讲武堂二期学员已开始选拔，人数远超一期。军工坊蒲元大师传来消息，按您图纸试制的‘神臂弓’雏形已现，力道射程远超现役强弓，正在解决弩机强度问题。”

“好！”关平精神一振，“告诉蒲元，要人给人，要料给料，尽快定型量产！告诉讲武堂，严格筛选，宁缺毋滥！我要的是一支能横扫天下的雄师，不是一个空架子！”

江鱼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关平再次望向地图，目光锐利。江东的动向，如同一面镜子，既照出了潜在的威胁，也映衬出他自身发展的紧迫性。

“陆伯言，你是个好对手。但很可惜，我知晓未来的轨迹，更拥有超越时代的见识。这场时间与实力的赛跑，我绝不会输给你。待我荆州根基稳固，兵精粮足之日，便是你江东防线承受雷霆之时！”

他低声自语，仿佛是对远在濡须坞的陆逊隔空宣战。厅堂内，阳光通过窗棂，照在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脸庞上，信念如铁，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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