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江陵会谈，威压江东

江陵城头，“关”字大纛与新竖起的“东征讨逆”旌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城门洞开，但守卫的兵士个个盔甲鲜明，枪戟如林，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肃杀之气。城墙上，修补的痕迹犹在，却更添几分坚不可摧的威严。

诸葛瑾的使者船队在江陵码头靠岸时，感受到的便是这样一种无形而沉重的压力。没有欢迎的仪仗，只有一队表情冷峻的荆州兵士前来引路。从码头到都督府的路上，虽无百姓拦路斥骂，但那些偶尔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审视。几个半大孩子甚至跟在队伍后面，用稚嫩的声音喊着“背信弃义的吴狗”，旋即被大人拉走，但那声音已足够刺痛诸葛瑾及其随从的耳膜。

都督府议事厅内，气氛更是凝重。关平并未坐在主位，主位空置，像征着坐镇襄阳的关羽的权威。关平坐在主位左下首，右侧则坐着奉命在江陵整军、协助关平处理军务的赵云。赵云白袍银甲，虽神色平静，但那股百战名将的气场，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敬畏。潘浚、于禁、樊胄等文武分列两侧。

诸葛瑾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入厅内。他身着使者冠服，努力维持着镇定，但额角细微的汗珠，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先是对空置的主位躬身一礼，代表对荆州牧关羽的敬意，然后转向关平和赵云。

“江东使者，绥南将军诸葛瑾，奉吴侯之命，特来拜会关都督，赵将军。”诸葛瑾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关平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诸葛子瑜先生？久仰了。却不知吴侯派先生此来，是又要行那‘白衣渡江’之事，还是来为吕子明、周幼平吊唁？”

开门见山，直戳痛处！丝毫不给江东留半点颜面。

诸葛瑾面色一白，勉强笑道：“都督说笑了。前者之事，乃吕都督一时糊涂，吴侯亦深为痛心。瑾此来，一则为双方战殁将士致哀，二则……希望能商议交换俘虏之事，特别是我国将领全子璜（全琮），望都督念在两军将士性命可贵，予以通融。”

“致哀？通融？”关平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厅中，“诸葛先生倒是轻描淡写！尔等背弃盟约，偷袭我荆州之时，可曾念及盟友之情？可曾顾及将士性命？如今损兵折将，计谋败露，便想来致哀通融？天下岂有这般便宜之事！”

他声音陡然提高：“我荆州将士血染疆场，百姓流离失所，此仇此恨，岂是几句致哀所能化解？！全琮乃我战利品，凭什么交还？若要交换，可以！让孙权用我荆州将士的抚恤，用我江陵城修缮的资材来换！粮草十万石，艨艟战船五十艘，精良器械五千具！少一样，免谈！”

诸葛瑾倒吸一口凉气，关平这简直是漫天要价！他急忙道：“都督，此等条件……未免太过……吴侯绝难应允。况且，孙刘联盟乃抗曹大局，若因小隙而彻底破裂，岂非亲者痛，仇者快？曹魏若知我两家纷争不休，必然南下，届时……”

“诸葛先生！”赵云此时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金石之音，“背盟之事，非我季汉所为。联盟之破裂，责任在孙权不在我方。至于曹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诸葛瑾，“我季汉雄师，北能拒曹仁于樊城，东能破吕蒙于江陵，何惧曹魏南下？倒是吴侯，新败之馀，江东震动，是否更应担心曹丕趁虚而入？”

赵云的话，如同重锤，敲在诸葛瑾最担心的地方。是啊，现在害怕曹魏的是江东，不是荆州！

诸葛瑾额头冷汗更多，他知道常规的外交辞令在此毫无用处。他看向关平，试图打感情牌：“都督，瑾之弟孔明，在贵国深受汉中王信重，你我两家，本有姻亲之谊（指孙权妹妹曾嫁刘备）……”

“休提此事！”关平断然打断，脸上浮现怒容，“若非念及旧情，若非顾全抗曹大局，我父早已挥师东进，问罪吴侯！如今我主（指刘备）仁德，我父亦以大局为重，才愿与你在此交谈！但错了便是错了，败了便是败了！必须付出代价！”

关平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但内容更显犀利：“这样吧，全琮之事，可按我刚才所言交换。此外，为表‘诚意’，避免日后再生事端，请吴侯将长沙郡、桂阳郡割让于我荆州，永结盟好。如此，我可奏明天子与我主，暂息东征之兵。”

割让两郡！诸葛瑾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比之前的物资要求更狠，这是割地！

“都督！此……此万万不可！长沙、桂阳乃江东重镇，吴侯绝不会同意！”诸葛瑾失声道。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关平拂袖转身，作势欲走，“赵将军，送客！点齐兵马，准备战船，看来吴侯是觉得我荆州刀锋不利！”

“且慢！都督且慢！”诸葛瑾彻底慌了神。他此行使命是缓和关系，若谈崩了，导致战端再起，江东如何承受得起？他脑中急转，想起临行前孙权的暗示——“些许条件，可以谈”。

他咬紧牙关，艰难地说道：“都督，割地之事，关乎国体，绝无可能。但……都督所提粮草、战船、器械，可否……酌情减免？至于强界……可否仍以湘水为界？我主愿……愿额外补偿贵国军资……”

关平停下脚步，背对着诸葛瑾，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缓缓转身，面色依旧冷峻：“湘水为界？可以！但长沙郡必须归我！粮草十万石，战船三十艘，器械三千具，一样不能少！这是底线！此外，孙权必须上表向我主请罪，承诺永不犯境！应，则盟约可续；不应，则战场上见分晓！”

关平最终放弃了难以实现的桂阳郡和部分苛刻条件，但牢牢抓住了最实际的长沙郡和大量物资补偿。

诸葛瑾面色灰败，沉默良久。他知道，这已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失去长沙固然肉痛，但总比全面开战，甚至引来曹魏要好。他长长一揖，声音干涩：“都督……条件苛刻，但……瑾……会如实禀报吴侯定夺。”

他知道，孙权大概率会屈辱地接受。因为，江东现在更需要时间。

“送诸葛先生去驿馆休息。”关平淡淡道，“希望吴侯，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看着诸葛瑾有些跟跄离去的背影，厅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振奋之色。潘浚低声道：“都督，此议若成，我荆州不仅开疆拓土，更获大量军资，江东锐气尽挫矣！”

关平点点头，目光深邃：“这只是开始。我们要让孙权知道，背叛的代价，他承受不起。而这，将为我们整顿内政、筹备北伐，赢得最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