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江陵暗流
关平和李什长等人套上普通商贩的粗布衣衫,混在入城的人群中。关平特意压低草帽,掩盖住他那与关羽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每一步都走得沉稳,目光却如静水深流,悄然观察着街巷间的异动。
他没有直接前往父亲旧部王甫的府邸,而是绕道经过糜芳的太守府门前。太守府门前车马稀疏,与往常繁忙景象大相径庭,唯有几名守卫笔直站立,眼神警剔地扫视着周围,那紧绷的姿态不似寻常值守。
关平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这绝非寻常,糜芳作为南郡太守,府前不应如此冷清,而守卫的过度警剔更显反常。他默记下这一细节,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带着李想什长等人穿街过巷,举止从容,不露丝毫破绽。
他们来到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前——这是关羽心腹郡丞王甫的住所。关平记得父亲曾多次称赞王甫忠诚能干,虽为糜芳副手,实则负有监督之责。敲门后,出来应门的正是王甫的独子王佑。他年约二十,面容俊秀中带着书卷气,见到来客先是一愣,随即认出卸去戎装的关平。
“关兄?你怎么这身打扮?”王佑惊讶地压低声音,急忙将两人让进院内,迅速关上大门。
院内,王佑急切问道:“关兄不是随君侯北伐去了吗?为何突然回江陵,还这般装扮?”
关平摘掉草帽,神色凝重如渊:“王贤弟,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奉父亲之命回江陵催粮,但我怀疑糜芳已生异心,与东吴勾结。”他开门见山,言语间却依旧保持着沉稳的节奏。
王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关兄何出此言?糜太守虽与君侯有些不快,但毕竟是汉中王姻亲,怎会叛变?”
关平直视王佑双眼,目光沉静却极具穿透力:“我一路南下,见江面有大量商船聚集,这不合常理;沿途哨卡盘问繁琐,似是防止消息走漏;方才我途经太守府,门前冷清异常,守卫却格外警剔。这些迹象串联起来,绝非偶然。”他条分缕析,将观察到的细节一一呈现,展现出静水流深般的谨慎与谋略。
王佑摇头,仍试图为现状查找合理解释:“关兄多虑了。商船云集或为市易;哨卡严谨是为防曹军细作;太守府”他顿了顿,“或许糜太守今日恰巧无事。”
关平心中明了,单凭这些间接证据难以彻底说服王佑。他忽然想起历史上记载的一个关键细节,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贤弟,我问你,仓曹掾史邓辅近来是否频繁出入太守府?糜芳是否曾以节省开支为由,削减城防兵力?还有,最近是否有大批粮草以‘调往前线’为名运出,但实际上前线我军并未收到?”
王佑脸色微变:“邓辅确是常被召见城防调整也确有此事粮草”他忽然停住,眼神闪铄,显然想到了某些不寻常的迹象。
关平趁势推进,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石破天惊的决断:“我派出的斥候已探明,江陵城外有大量伪装商船,船上藏有兵甲,我怀疑是东吴舟师已至!”
“啊!”王佑听闻,脸色骤变!
“更重要的是,”关平的声音陡然沉下,如同惊雷前的低气压,“我截获了东吴细作,从他身上搜出了吕蒙给糜芳的密令!”
“什么?!”王佑彻底惊呆,仿佛天塌地陷!
关平趁热打铁,分析如刀:“我料定糜芳今夜必借防务会议之名,召集江陵所有官员。他将在会上清洗亲我父亲的主战派,为献城投降扫清障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后响起敲门声。一个太守府差役站在门外高声喊道:“王郡丞可在?太守有令,即刻前往府中参加紧急军务会议,不得延误!”
王佑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看向关平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恐惧,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差役走后,王佑声音微颤:“关兄你看该怎么办?”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关平紧握王佑手臂,力道沉稳,传递着信心,“时间紧迫,你必须立即连络城中仍忠于汉室的力量,尤其是你父亲亲随和那些与东吴有血仇的将领亲随。”
王佑仍有些尤豫:“但若这只是误会,我们如此行动岂不成了叛乱?”
关平目光如炬,静水之下涌动着敢撼天威的豪胆:“若我判断错误,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若我判断正确,此刻迟疑将葬送荆州、害死我父亲和万千将士!王贤弟,大汉存亡,系于你此刻决择!”这番话语重千钧,既显担当,更见魄力。
王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关兄需要我做什么?”
关平即刻部署,思路清淅如棋盘落子,慎勇并重:“首先,你立刻通知你父亲小心糜芳陷阱,但不要阻止他去参会,以免打草惊蛇;其次,集合你家所有护院;第三,帮我连络赵累、廖化等将军在城中的部属;第四,派人暗中控制城北烽火台,那是向樊城方向传递消息的关键。”
王佑点头:“我这就去办。家中有五十馀名部曲,皆可信任。赵督邮的侄子赵统正在家中养伤,可请他协助;廖将军的夫人也在城中”
话未说完,又一阵敲门声响起。众人顿时紧张起来,李什长迅速靠近门边,手按刀柄。
“是我,老陈。”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关平开门让陈队率进来,只见他面色凝重。
“少将军,情况不妙。”陈队率急促道,“我到太守府递交通报,被告知糜芳‘身体不适’,由功曹樊胄接见。樊胄收下军令,说粮草即日启运,但我感觉他神色有异。离开时我绕到府后,见侧门处停着几辆无标识的马车,守卫明显增多,而且”他压低声音,“我瞥见一个穿着东吴样式靴子的人被匆匆引进去。”
关平目光微动,心中了然:自己派出的假信使已然就位!但他面色不变,只微微颔首,静观其变。
“少将军,我们还发现城中各要道突然增加了巡逻士兵,对往来人员盘问更加严格,似乎”李想尤豫了一下,“似乎在防范什么。”
王佑此刻再无怀疑,脸色惨白:“他们是要动手了关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父亲已去参会,恐怕”
关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历史上,吕蒙白衣渡江就是在糜芳内应下成功的。现在东吴使者已到,糜芳定然会在今夜控制江陵,献城投降。
“听我号令!”关平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那股久经沙场的凛然气势让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挺直腰背。
“王佑,你立即集合你父亲所有的部曲,分发武器,同时派人火速连络赵统、廖夫人等忠良之后,让他们尽可能集合人手到太守府附近隐蔽待命。”
“李什长,你设法接近太守府,监视进出人员,特别注意是否有我们的人被带入或带出。如有异常,立即回报。”
众人领命欲行,关平又拉住王佑,于细节处再布关键一子:“贤弟,还有一事至关重要——你可知城中粮仓和军械库的布防情况?尤其是糜芳的亲信邓辅通常何时在何处?”
王佑略作思索:“主要粮仓在城东,平日有约五十人守卫;军械库在城北,守卫约三十人。邓辅他通常午后会在粮仓巡查,然后回府用晚膳。”
关平眼神锐利如刀:“很好。我们要趁会议进行时,抢先控制这两处要地。没有粮草军械,就算糜芳想献城,东吴也不会满意。特别是粮草,绝不能让其毁于一旦。”谋士之脑与雄主之魄在此完美融合。
王佑惊讶:“我们这点人手如何控制两处要地?”
关平部署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陈队率,你与王佑连络赵统,带领本什人马及赵统亲随,直取粮库。战争时期,粮食是关键!若邓辅反抗,立斩不赦!”此言一出,杀气凛然,豪胆尽显。
“王佑,你负责连络城中主战派,集结力量至太守府外围,作为后备。李什长,随我先行一步,我们要在糜芳大开杀戒之前,执行斩首行动!”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阵阵钟声——这是太守府召集会议的信号。关平与王佑对视一眼,都知道决定荆州命运的时刻已经到来。
“汉室存亡,在此一举。”关平握紧佩剑,眼中闪铄着现代灵魂与将门虎子融合的坚毅光芒,静时可算无遗策,动时可敢撼天威,“今日,我们要让那些背信弃义之徒知道,何为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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