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深夜病房的宁静。宋老太太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而不规则,血氧饱和度数值从95迅速跌至82,监护屏幕上的绿色线条剧烈波动着。
主治医师王医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前,扒开宋老太太的眼皮,手电筒的光束在瞳孔上来回扫动。瞳孔对光反应迟钝,\"他转头对护士喊道,\"准备肾上腺素,快!
病房外的走廊上,宋明远像一头困兽般来回踱步。理石地面碰撞发出的\"咔嗒\"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第十次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凌晨2点17分,秒针每走一步都像在他心上重重踩过。
宋先生的腿突然失去了力气,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走廊的荧光灯管在他眼前扭曲成诡异的光带,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飞舞。
时间在焦虑中凝固。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限。宋先生站起来,开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皮鞋在地砖上敲出凌乱的节奏。他时而停下来扒着窗户往里看,时而又继续他的\"丈量\"。宋夫人靠在墙边,双手紧握成拳抵在嘴唇上,眼睛死死盯着病房门上那盏红色的抢救灯。
半小时后,抢救灯终于熄灭。王医生推门出来,白大褂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宋先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医生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医生皱了皱眉。
宋夫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宋先生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松开医生的手臂,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病房里,各种仪器的管线像蛛网一样缠绕着床上的老人。宋老太太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氧气面罩下传来不规则的呼吸声。她的脸比床单还要苍白,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青紫色的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宋先生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那曾经温暖有力的手掌现在冰凉得像块石头。他想起小时候发烧,就是这双手整夜为他换额上的毛巾;考上大学时,这双手为他整理行李,偷偷在里面塞了一叠皱巴巴的零钱
宋夫人站在丈夫身后,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起什么,拉了拉宋先生的袖子:\"要不要给甜甜打个电话?
宋先生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甜甜,他们养育了十八年却发现是抱错的孩子,现在已经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虽然两家达成了共识,孩子可以继续往来,但毕竟。甜甜,咱们养了20多年的女儿,刚刚找到亲生父母
宋先生松开妻子,双手插进头发里。他想起母亲每次看到甜甜时眼里的光彩,想起甜甜离家后母亲时常对着相册发呆的样子。可是现在凌晨两点多,甜甜应该正在熟睡,而且
宋先生望着母亲枯槁的面容,想起老太太每次看到甜甜时眼里闪烁的光彩。即使知道没有血缘关系,老太太对甜甜的爱从未改变。上个月甜甜来探望时,老太太硬是撑着病体坐起来,亲手给孙女梳头发,就像甜甜小时候那样。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再次从病房传出,宋先生透过玻璃看到医生正在使用除颤器。他的心脏仿佛也被重重击打,一阵剧痛袭来。
宋先生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悬停了片刻,终于点下\"甜甜\"的名字。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每响一下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宋甜甜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惊醒。宋甜甜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被子被她踢到了地上,空调的冷风让她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刺眼的光照亮了半个房间。木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像一只愤怒的黄蜂。
她摸索着抓起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养父\"两个字让她瞬间清醒。凌晨两点十七分,这个时间来电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甜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划过接听键时甚至有些发抖:\"喂,爸?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甜甜猛地坐起身,被子彻底滑落在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养母接过电话的声音:\"甜甜,奶奶可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她想见你。
而那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甜甜头上。,手忙脚乱地拉开衣
挂断电话,甜甜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她胡乱的打开,而那衣柜门被她猛地拉开,衣架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她随手抓出一件连帽衫和牛仔裤,黑暗中分不清正反就往身上套。扣子怎么也扣不上,她的手指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
抓起钱包和钥匙就冲出房门。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照亮她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
下楼时,甜甜的腿软得几乎站不稳,不得不扶着扶手。脑海里全是奶奶的样子——教她包饺子时布满皱纹却灵巧的手,冬天把她冰冷的脚捂在怀里的温暖,每次离家前偷偷塞给她的零花钱
甜甜跑得气喘吁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恐惧。一个弯时,她差点撞上管家
宋甜甜一把从管家手中将钥匙抢夺过来,一口气跑到车库,打开小车的门,一头栽了进去,甜甜死死握着方向盘。目光坚定,一脚油门踩下去,冲出车库,朝着医院飞奔而去,车窗外的街灯连成一条流动的光带,模糊不清。她不断回放上次见奶奶时的场景——上周日,她带着奶奶最爱吃的枣泥糕去医院,老人高兴得像个孩子,还抱怨医院的饭太难吃。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医院的大楼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甜甜死死盯着那扇扇亮着灯的窗户,不知道哪一扇后面躺着生命垂危的奶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