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保他?”
宁武城内的衙门大堂里,灯火通明。
身材高大的于冲盘膝而坐,他用毛巾擦拭着怀中锋利的枪头,对于不远处顾承泽怒目而视头都不抬,只是淡淡道。
“你保不了他,方觉是吧,我于冲杀定了!”
眼下,宁武城虽然乱的一匹,但厮杀的主要战场还是在城墙之上,城内的主要设施还都掌握在神武卒的手里,而且,战术收缩也很有成效。
虽然骁骑军并未完全进入城中,超出了于冲意料之外,可也并非完全打乱了他部署,毕竟,只要对方还想要这座宁武城,就只能进来杀他,以及他麾下的神武卒。
当然,期间一些细小的插曲,比如宁武守军与神武卒发生摩擦,最后导致宁武守军“龇牙”的事情,也顺势传递了过来。
于冲不在乎那个方觉是谁,因为从对方“龇牙”的那一刻起,那个叫方觉的家伙,就已经上了神武卒的必杀名单。
对于神武卒来说,过程不重要,他们只要结果。
“于冲,是你神武卒杀人在先,如今,你为何非要揪住友军的将领不放?”
顾承泽几乎是近乎哀求了。
但于冲丝毫不卖这位车骑将军,东路军统帅的面子。
他头也不抬的笑着。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们这些世家的人,是不是都觉得家最大,其次才是王顾承泽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
顾承泽知晓,于冲这是不满这半个月来,整个东路军呈现的几乎都是守势,期间也并未对骁骑军发动什么大型攻势。
于冲认为,是世家大族的为主的抚州军在保存实力,不肯付出巨大伤亡,从而才造成如今河中糜烂的局势。
“我——这些天你也见了,抚州军同样损失惨重!”顾承泽只能这么说。
但于冲淡淡道:“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眼下我看到的,就是你们对王”不忠!
“你——”顾承泽气的捂住了胸口。
整个北疆,除了已经死掉的镇国公,还有如今的“燕王”张勋,他从未遇到过敢和他这么说话的家伙。
“我不杀你原因,不是因为你是王”,车骑将军,武安侯,而是&039;王”还没有说要杀你,我会将你带回王都,交给王”来处理。”
说完,于冲放开盘坐的双腿,站起身,高大身躯映照下来的黑影,几乎将顾承泽笼罩其中。
“我去杀人,呆在这里别乱跑,外边都是神武卒!”
留下一句话,于冲拎着长枪,转身离开了衙门大堂。
顾承泽却面若重枣,气的呼呼直喘,额头青筋似乎抽动了几下后,他突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不远处,行军司马张度赶紧跑过来。
“顾帅?顾帅?”
“来人,叫郎中啊!!!”
门外,一排神色冷淡的神武卒不为所动。
至于顾承泽亲兵,早就被隔绝在外了。
布下了这么一个大摊子,就是为了拉整个东路军下水,毕竟,若是顾承泽还能与外界联系,那么,以世家为主的抚州军,怕是依旧还会在权衡利弊。
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不逼他们一把,这些抚州军是不会真正出力的。
火光冲天的街道,和昏暗的小巷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比。
“塔塔塔——”
马蹄声渐行渐近,最终,一名身高马大的骑士,停在了泾渭分明的路口。
“喂!”
火光从天那头,一名拎着钢枪的年轻小将周边都是尸体,对方喊住了想要往昏暗小巷里跑的吕封。
“别往那里面进!危险!”对方一边说着,目光还在吕封头上的“安东”二字上仔细打量,好奇地询问:“你真是安东军的?“”
吕封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对方身上同样满是血污的山文甲,上面的纹络很熟悉。
哦,原来是村庄出产的甲胄,看样子是骁骑军的人。
不过,一路上吕封杀了不少人,也看到了不少混战的,穿着各种各样铠甲模样的士
卒,但还真没有遇到驰骑军的人。
而这里已经快接近宁武城的中心了,一名骁骑军的小将能跑到这里来?
算了,也没时间验证,因为在晚一些,那些“杀人狂”就特么得跑过来抢人头了!
默默夹紧马腹,吕封牵着缰绳一拐,一人一马便尤如离弦之箭,飞快窜入了昏暗的小巷之内。
“喂!”
年轻小将跺了跺脚,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嗡!”
弥天大网从天而降,与此同时,还夹杂的着大量的石灰。
空气中还传来的箭矢破空的声音。
“艹,不过如此!”
吕封还以为是什么龙潭虎穴呢,毕竟,很多人都不敢往这边窜,没想到却是一些下三滥的招式。
“轰!”
心中如此想着,但手中的方天画戟却已经用一招紫电穿喉,用戟刃将弥天大网穿开。
石灰同样被画戟的劲风掀飞,淬了毒的箭矢更是被扫出一片。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也从街道两旁不同的房顶飞扑过来。
吕封按住了手中方天画戟的中央凸起的机关,轻不可闻“啪”的一声,利刃的光芒骤然一闪,鲜血狂飙,半空中扑来的几个家伙顿时尸首分离,继而落下撞到了墙壁上。
此时,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吕封一手持短戟,一手持尤如小型马槊一般兵器,横立于胸前。
毕竟,方天画戟足有一丈多长,野战冲锋时自然是神兵利器,但若是城池内巷战,那方天画戟也太过长了些,好在,画戟的中央和其它主力部队的主力武器一样,都有分开化为两件武器的功能,因此,哪怕是巷战也不用频繁的更换兵器。
“嘭嘭嘭——”
房顶上依旧有人在奔行,前头的小巷之外,似乎也有人大量人手包抄了过来,隐约还能听到甲胄在奔跑时的撞击声。
吕封笑了笑,然后纵马长驱直入。
不多时,有刀枪剑戟从昏暗中袭来,还有钩锁拌马,冷箭飞袭!
“偷袭刺杀,上不得台面!”
“轰!”
画戟横劈,马槊穿刺。
沿途不光是有武器断裂,甚至连施展武器的士卒都被斩为两段,吕封甚至轰塌了小巷附近的一段院墙。
对于吕封来说,他的臂展足有两米多,手上分成两柄武器的画戟和马槊,单独一个拎出来,长度同样有接近两米的样子,加起来近六米长的延伸直径。
这种打击直径几乎复盖了整条小巷的宽度,再加之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体与马高加在一起近丈,几乎都快和房顶并行了,抬手就能够到那些在房顶上奔行的家伙。
因此,昏暗中只是利刃横空,血肉绽开,尸体横飞出去,几乎连惨叫声都没有,只有物品重重砸落的轰鸣,以及宛如拆家般的剧烈破坏。
因为一些房子都被砸穿了。
倒是遇到里面还有百姓藏身时,才会偶尔听到一阵尖叫声,毕竟,从房顶上砸穿的那些象“浆糊”“面条”一样的尸体几乎都不会太好看。
小巷也不长,不过三十四丈的长度,吕封也不过是杀了几十个家伙,随后便一戟轰碎了院墙,纵马进入了一片小院中。
从小巷那头包抄过来的神武卒举着火把,完成一头的合围后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嗯,里面还有大量惨不忍睹的尸体。
“人呢?”
“轰!”
一侧的墙壁突然被巨力轰开,无数砖石飞溅。
“这——”
“嘭”地一声,有人被撞飞了出去,继而砸倒了远处一片身影。
“在这里!”
“噗嗤!”
通过火把燃烧出的火光,隐约看到巷口宛若割麦子似的,不断有大片的身影倒下,哪怕这些人穿着精良的铠甲,但很多人根本不是砍死的,而是被重器活生生砸烂了躯体,几乎尤如断了骨的“面条”,凭空飞出了七八米之远。
鲜血、脑浆、崩碎的铠甲碎片、森白的骨头茬子,再加之碎裂的砖石,无数混合物在小巷的尽头形成了一大片狼借的景象。
小巷的另一头,原本想要帮忙的年轻小将站在光暗交汇处,目光惊愕。
直到,厮杀声渐渐止息。
看着远处大量的火把所产生的火光渐渐熄灭,就连原本吵闹的小巷尽头似乎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黑暗又再次笼罩了那里。
“好强!”
“都被杀光了吗?”
直到,“轰隆”声再响。
年轻小将认了认方向,然后拎着钢枪跟了上去。
小巷中,地面几乎湿漉漉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许多地方甚至根本没法下脚,因为不踩着一些尤如肉垫一样软绵绵的尸体,就根本越不过这条小巷。
尽头处,更是宛若乱尸铺地一般的恐怖场景,哪怕昏暗中都能看到地上倒伏的大片黑影。
“那边!”
感受到震动传来的方向,年轻小将一边在昏暗中摸索着走去,一边暗中呢喃着数数。
“五百三十七——五百三十八——”
直到,不远处尸横遍野的宽阔街道上,两个几乎被染红的血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着,喊杀声和震动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年轻小将看了看上面残缺的小字。
“宁武什么衙”!
嗯,好象是张家东路军在宁武的中军营地!
擒贼先擒王吗?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好象猜错了。
因为整个县衙到处都是尸体,以及倒伏的残垣断壁,不少木制的建筑都被轰塌陷了,里面有些尸体惨不惹睹,根本就数不清。
“一千零七十七——”
数字断在了这里,年轻小将抿了抿嘴唇。
“懂了,不是擒贼先擒王,是杀贼先杀王!”
“记下来。”
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牛皮纸,然后用烧焦的木炭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坨字。
嗯,根本认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