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一脉,起于封王礼,后自封师古与封师岐两支分流,封师古一脉追寻地仙之秘,入了那传说中的地仙村,从此杳无音信,族谱记载,几近灭绝。
而他们封师岐这一支,则远遁避世,虽有传承,却早已不复当年盛况。
他父亲更是醉心于道法,对这倒斗的祖业,早已不甚上心。
若此人真是封师古那一脉的遗孤,那他所掌握的,便是观山太保最内核,最完整的盗墓秘术。
这个念头一生出,封学文的心跳便漏了一拍。
直至头上一个伙计碰掉一颗落石传来动静,他才回神不再胡思乱想,只是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前方那道神秘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穿过大片密集的藤蔓局域,得见前方视线一变,巴山猿狖终于在一处巨大的岩缝前停下。
封思启翻身落地,动作轻盈,他打量着眼前这处被岁月侵蚀的巨大豁口,似乎早已料到。
又过了片刻,那二十名卸岭的好手才气喘吁吁地陆续抵达。
他们攀在岩壁上,当看清岩缝后的景象时,所有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岩缝之后,竟是一座宏伟但已坍塌大半的殿宇。
这殿宇深嵌在山体之内,残存的梁柱上,雕刻着繁复而奇特的纹样,巨大的石基裸露在外,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虽然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但从那庞大的规模与独特的建筑风格,依旧能窥见其鼎盛之时的雄奇。
“我的亲娘,这……这山肚子里,还真有东西!”
领头的汉子抹了把汗,满脸的不可思议。
“咱们这是……直接找到地宫了?”
其馀人也是面露喜色,一路的艰辛,在看到这殿宇的瞬间,仿佛都烟消云散。
可是唯独,封思启摇了摇头,打破了众人的幻想,缓缓开口道:
“这不过是元人设下的引魂殿,一处障眼法罢了。”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真正的墓葬枢钮,应是还藏在这殿宇深处。”
众人闻言,脸上的兴奋顿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他们实在想不通,耗费如此人力物力,在这绝壁之上建起这样一座宏伟的宫殿,竟然只是个幌子。
封思启没有过多解释,他转身拍了拍巴山猿狖,轻声说了一句。
那巨猿会意,琥珀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灵光。
它四肢着地,巨大的身影化作一道棕黑色的闪电,瞬间窜入那片残垣断壁之中。
只见它在空殿周围的悬崖峭壁上快速穿梭,时而攀上欲坠的横梁,时而探入深邃的裂隙,动作之迅捷,身法之伶敏,看得一众卸岭好手目定口呆。
不过片刻功夫,巴山猿狖便在一处被浓密藤蔓与厚重苔藓屏蔽的崖壁前停下。
它发出一阵兴奋的嘶吼,伸出长臂,拨开那些纠缠的植物,只见一个黑漆漆的甬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正张开大嘴的异兽,模样奇特,而甬道正是其嘴巴,入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此时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气流,正从那幽深的黑暗中缓缓涌出。
……
与此同时,山涧平台,到处都是那日遭遇雷电洗礼的焦黑景象,群盗起先看到那六翅蜈蚣尸骸时无比震惊,直到听到花麻拐的解释,更加懵逼。
陈玉楼正站在巨大的裂缝边缘,向下俯瞰。
深渊之中,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
“弟兄们,挂梯!”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名卸岭力士才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将一架架蜈蚣挂山梯的首端用飞爪牢牢固定在山巅的岩石上,然后将梯身一节节地顺着裂缝垂放下去。
很快,一条条由竹梯连接而成的“天路”,便倒挂于绝壁之上,深入云雾之中。
“下!”
陈玉楼一马当先,抓住梯身,身形矫健地向下攀爬而去。
他身后,上百名卸岭精锐紧随其后,如同一串串黑色的蚂蚁,在垂直的崖壁上缓缓移动。
然而,这从上往下的路,远比想象中要艰难。
山风凛冽,云雾湿滑,越往下,光线越是昏暗,能见度也变得极低。
他们的进度,异常缓慢。
而在瓶山的另一头,山脚下。
鹧鸪哨与罗老歪的队伍,也已找到了突破口,那是一条隐秘的地下水道,水流平缓,直通山体内部。
鹧鸪哨师兄妹乘着一叶简陋的木筏,手持火把,先行探路。
水道的尽头,是一片相对干燥的巨大溶洞,洞内的泥土异常松软。
“就是这里了!”
鹧鸪哨眼中精光一闪,他发出信号,老洋人便把背着箩筐放下,
里面,是经过特殊喂养训练的一对异兽,它们通体乌黑,鳞甲森然,这便是搬山道人的穿山穴陵甲。
只见老洋人打开笼门,那一公一母两只穿山甲立刻窜了出来。
它们似乎对泥土有着天生的亲近感,一落地便兴奋地刨动着前爪。
鹧鸪哨命花灵取出几个竹筒来,里面装着许多红头大蚂蚁,是它们的最爱,待两只动物吃饱后。
随着鹧鸪哨的指令,两只穿山甲猛地调转身形,开始朝着指定地点刨动起来。
碎石翻飞,泥土四溅。
它们那坚硬的利爪,刨挖起山石泥土,竟如同探入松软的豆腐一般,毫不费力。
两个家伙,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只片刻功夫,便在坚硬的岩壁上,硬生生开凿出一条深邃的隧道。
那场景,看得罗老歪和一众兵痞目定口呆。
“都小心些。”
封思启看了一眼那幽深的甬道,率先打上卸岭伙计带上的火把,迈步而入,其馀人见状,忙也跟上。
这甬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刚开始的一段路极为狭窄,只能单人通行,若两人并排根本就无法转开身子。
封思启看着脚下的甬道,只觉这条路不象简单开凿,更象是被人为设计变窄的,他心生疑虑小心翼翼的前行。
火把跳动的火光只能照亮身前数尺的范围,更远的地方,依旧是化不开的浓重黑暗。
脚下更浮着些许白雾,是瓶山常年寒湿不散的像征。
“吱——吱吱”
突然,从甬道深处,传来一阵阵奇怪而尖锐的声响。
那声音密集如雨,由远及近,迅速逼来。
“什么动静?”
众人心中一紧,纷纷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下一刻,见得前方一大片黑压压的阴影,猛地从前方的黑暗中涌出。
竟是一群体型巨大的蝙蝠!
它们每一只都有蒲扇大小,双翼展开,遮天蔽日,猩红的眼睛在火光下闪铄着骇人的凶光。
这群蝙蝠似乎对光线与声音极为敏感,被火光与人声惊动,此刻如同炸了窝一般,一窝蜂地朝着众人猛冲过来。
封思启反应迅速,低喝一声,立刻同走在最前的巴山猿狖蹲下身子,用黑袍护住头脸。
“快蹲下!”
众人反应也是极快,慌忙照做。
那黑压压的蝙蝠群,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贴着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得火把都险些熄灭。
好在,这些蝙蝠似乎并无意攻击,只是想逃离这条甬道。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分多钟,那尖锐的“吱吱”声才渐渐远去。
众人这才心有馀悸地站起身,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吓死老子了,这山里怎么这么多大蝙蝠。”
有人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封思启没有理会,他举着火把,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前方的道路,开始渐渐变得宽阔起来。
从仅容一人,到可以两人并行,到了最后,竟是壑然开朗。
只见一条足以容纳一辆马车奔行的宽阔石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更让他们兴奋的是,石道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层层向上延伸的石阶。
“是台阶!”
“哈哈,真找到了,这肯定是进入地宫的路!”
“你小子胡咧什么呢?这元人把墓建这么高,哪里是地宫,分明开始叫天宫了。”
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卸岭的众人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