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两人安然无恙地从林子里走出来,义庄内悬着心的众人,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花灵眉目间的郁气消散,开口急问鹧鸪哨原由。
“师兄,你怎么离开了不跟我们说一声,可把我们给急死了!”
陈玉楼按耐住追问的心思,他上下打量着两人,心说也不知两人昨夜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罗老歪大张着嘴巴,并非吃惊,而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眼睛通红,本来昨天就折腾一天,可昨晚没睡多久就被折腾醒来。
此时看着回来的二人,心中不免骂娘,好好的觉不睡,跑出去打什么猎,若非此前被封思启给救下,早特娘的怂恿陈玉楼单干了。
看着汇聚过来的众人,鹧鸪哨主动开口,将夜里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封兄弟所言非虚,那老熊岭的乱坟岗,确有一只修炼成精的狸子,借圆光迷惑之术,常化作白衣老妪的模样,倒骑白驴,在夜里害人。”
他将手中那只还在蹬腿的白兔提了提,解释这便是那头白驴。
闻言,众人皆是一脸惊奇。
料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半夜不睡觉,竟是跑出去降妖除魔了。
唯独陈玉楼的反应最为剧烈,他脸上平静全无满是震惊,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白衣老妪?倒骑白驴?”
“不错。”鹧鸪哨点头确认。
“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陈玉楼忍不住惊呼,继续说道:“这义庄不知和那白老太有何干系,那小屋里挂在梁上的画,正是描述那白老太的模样!”
说完,陈玉楼让花玛拐把昨夜取下的画展出,鹧鸪哨和封思启凑头去瞧,果真画中一个白衣老妪,正倒骑着一头毛驴,透着那阴森的笑容。
见此,鹧鸪哨很是惊讶,心想莫不是这义庄主人和那残碑老狸子有关系?又或者以前见过对方,要不然不会留下这副画作。
一时间,义庄内鸦雀无声,一股凉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窜脑门。
谁能想到,毕竟这画中的妖物,竟是真的存在,好在对方死了,要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封思启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他随手将那两只死透的狸子扔在地上。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去后山菜园里拔了两根箩卜。
陈玉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狸子,又看了一眼封思启,心中对这位观山太保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此人不仅手段通天,行事更是滴水不漏,连这山野精怪都能提前算到,当真是神人。
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波折,陈玉楼再不敢有半分大意。
他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陈”字的方印,又从罗老歪腰间解下一块黄铜腰牌。
“崐仑,花玛拐!”
陈玉楼沉声喝道。
哑巴崐仑与花玛拐立刻上前一步。
“你们二人,立刻拿着我的印信与罗帅的腰牌,火速出山,去苗疆边墙,将我卸岭大部队与罗帅的兵马,全部带进山来!”
“是,总把头!”
两人接过信物,没有片刻耽搁,转身便消失在了晨光熹微的林间。
等待援兵的日子总是漫长的。
众人无所事事,鹧鸪哨提议,不如再去瓶山周围探查一番,也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更充分的准备。
一行人再次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那座巨大的瓶山脚下。
从下往上看,昨日山腰上的那场惊天动地的雷劫,似乎对瓶山毫无任何影响。
他们在瓶山四周仔细摸排勘察,沿途果然发现了不少人为的痕迹。
随处可见一些残破的石墚石坊,看其型状不知是不是当年瓶山裂开时所留,瓶山外围更有许多盗墓贼留下的痕迹。
不少空空如也的坟坑,里面漆黑一片,几只肥硕的地鼠见到人影,立刻“吱溜”一下,钻回了洞里。
看到这番破败景象,罗老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我的把头哥哥,这……这他奶奶的,该不是已经被哪个挨千刀的给咱们捷足先登了吧?”
他一脸的忧心忡忡,生怕自己这趟白跑了。
陈玉楼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罗帅放心,这些不过是些外围的疑冢罢了。”
“这湘阴地界,能有几个叫得上名号的盗墓好手?凭这些三脚猫的功夫,想找到真正的地宫,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对自己“闻山辨龙”的本事极为自信,昨日听到的宏伟地宫,绝不会有假。
陈玉楼指着不远处的山壁,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只是担心,不知这地宫的防水做得如何,可别被水给淹了。”
只见那瓶山四周,除了古树参天,山体的缝隙中,还有好几道或大或小的瀑布奔涌而出,水声潺潺,在山谷中汇聚成溪。
众人皆在低头思索,唯有封思启,始终抬头仰望着那高耸入云,仿佛随时都会倾倒的瓶山。
他的视线,越过了众人关注的地面,落在了那道巨大的裂缝,以及裂缝另一侧,那片悬于半空的倾斜山体上。
他记得清楚,原着中,那真正藏宝的主墓,就在那谁也想不到的悬崖峭壁之上。
元人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以整座山为棺,无论是那宏伟的丹殿,还是深埋地下的地宫,其实都只是障眼法。
“瓶山丹殿本就古时采丹砂所建,肯定设有疏通地下水道的措施,那元墓又是依着旧址所建,自然不用担心水患。”
封思启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我们或许都想错了方向。”
他伸手指向上方那片倾斜的山体。
“此山原为一体,后因地崩而裂成两半,我猜想,若墓室在那边依着山体的一面还好,可若是建在这边倾斜的一侧,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这番话,让鹧鸪哨与陈玉楼都愣住了。
陈玉楼一脸的匪夷所思,看了过来问到:“封兄弟,你的意思是……那元墓,非藏地宫,而是建在半山腰的悬崖上?”
饶是走南闯北盗墓多年的鹧鸪哨,也觉得此言太过天方夜谭。
老洋人那双碧瞳此时看了过来不免发问:
“哪有人会将陵墓修在山壁高处?又非单独悬棺葬。”
然,封思启对此却有自己的解释。
“元人乃游牧之族,受汉家文化影响后,其墓葬方式本就与众不同。”
“他们信奉长生天,死后升天,所以有许多元墓,都不按常理出牌,我怀疑,这瓶山元墓真正的墓室,应在高处。”
众人听着他这番清奇的观点,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片高悬于头顶的倾斜山峰。
唯独,陈玉楼却摇了摇头,他自视甚高,并且对自己的听雷法极为自信。
“封兄弟,你或许是多虑了。”
“我这双耳朵,可是听得真真切切,这瓶山之下,地宫庞大无比,就算除去以前的丹殿,那元人再怎么防盗,也不可能费尽心机,建那么多假地宫来糊弄人。”
封思启见众人都不信,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有些事,光靠嘴说是没用的。
他本想让巴山猿狖带着自己爬上去一探究竟,但此行又非一锤子买卖,为了后续的计划和与两派结好,他还是暂时按捺下了这个念头。
众人又在山间边走边看,陈玉楼让红姑娘将瓶山的地形详细地绘制在纸上,以备后用。
毕竟在山下观望,视野有限,只可观其形,难以辨其势,绘成图纸,看起来便一目了然。
如此折腾了大半日,众人才返回义庄。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日。
正午时分,义庄外的山道上,终于传来了大队人马行进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