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抓了抓头发，他现在对沉月这颗“超级大脑”是服气的，“那我有个简单粗暴的问题——他们到底拿什么把那些信道堵成那样的？要是从水里硬闯，我们有没有机会进去？”

这问题一出，沉月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想了两秒钟，把自己在水下对c1和c2的观察结果一口气讲了出来：

“两个封堵点的墙面都异常平整，边缘往岩壁里‘咬’得很深，绝对不是我们这边随便糊一层水泥那么简单。”

“我在水下用潜水刀敲了一下，”她补充道，“回声很实，很闷，不象空心结构。”

她抬起头，看向刘鸣和杨奇：“我猜，他们用的是那种‘整块预制塞子’，然后像打桩一样，硬生生打进信道里。最后，再在周围的缝隙里水下高压灌浆，把所有细小的裂缝全部堵死。”

杨奇听完，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就象是往瓶口里塞了个大大的软木塞，还拿502胶把旁边所有的缝全给抹了一遍？”

“比喻很贴切。”沉月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软木塞’，很难拆。”

她又拿起笔，在那张草图上画了几个小点：

“第一，我们在这块‘塞子’上打孔，这种水下作业难度极高。”

“第二，把微型定向炸药或者高压膨胀剂塞进去，让它从内部先产生裂缝。”

“第三，也是最难的。我们必须在爆破前，在周边做好支撑结构，控制住爆破后失控的水压。不然一旦炸穿，我们也会完蛋。”

她耸了耸肩，下了最后的结论：

“所以，不是不能拆，只是光凭我们两个人没戏。”

刘鸣听完，表示这件事他来想办法。

沉月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杨奇在水下确实挺厉害的。”

刘鸣一愣：“难得见你夸人。”

沉月扭头，似乎不想让杨奇看到她赞许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换一个心理素质差点的搭档，我可能就交代在下面了。”

“当然，”她最后还是没忘了自己，“我也不差。”

杨奇听着沉月的评价，哭笑不得。

“行了，”刘鸣站起身，拍了拍手，结束了这场紧张的复盘会，“今天的情报价值巨大。你们两个都累坏了，赶紧回去休息。”

杨奇和沉月一前一后走出指挥室，外面的空气依旧闷热，天色更暗了，似乎在蕴酿一场暴雨。

二人等网约车的空档，沉月先开了口，她没话找话似的，语气显得很随意：“你在塌方缝里那次转身，是你‘生平第二难的’…”

杨奇正低头想着心事，闻言“恩？”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沉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她的脸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很白净，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傲气，反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

“那…你生平第一难的，是什么时候？”

她问得很认真。这对于沉月来说，已经是主动示好的信号了。

杨奇心中苦笑：“总不能告诉她是我偷渡来缅傣时，卡在洞里吧。”

他耸耸肩，给出一个模棱可可的答案，“我顺嘴胡诌的，你别在意。”

沉月脸上的好奇和放松瞬间收敛了起来，那股傲气又回到了她的眼神里。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上了网约车，“那我先回去整理数据了。”

“行，你忙。”杨奇点点头。

看着沉月那副又恢复了“生人勿近”模样的背影，杨奇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杨奇也坐上网约车，一路颠簸着回到了藏身的那家小旅馆。

房间里空空如也，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洪浩的那个背包也不见了。

从旅馆分开行动到现在，洪浩一直没联系他。

杨奇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拨通了洪浩的那个本地号码。

“嘟…嘟…嘟…”

无人接听。

他又拨了一遍，依旧是忙音。

杨奇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洪队，你可千万别一个人去硬刚林晚啊…”

他强迫自己躺下休息，却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洪浩那副背着所有人、独自走向黑暗的背影，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直到深夜，手机才“嗡”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来自洪浩。

【找到了，城东废弃船厂。谭琛和林晚都在。他们不止两个人，象是在做什么训练。我已在附近找好观察点，24小时盯梢。等我消息。】

杨奇几乎是在看到短信的瞬间就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杨奇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洪浩接通了。

“你没看到我的信息吗？”洪浩的声音压得极低，背景里只有微弱的风声。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杨奇急道，“我这边刚摸清了思嘉佩玛医疗中心的情况，可能很快就要有大行动，林晚那边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这边完事再配合你！”

“不用。”洪浩的声音冰冷而坚决，“这是我的私事，你专心你的任务，救你的小女友。”

“洪队！”

“我心里有数，挂了。”

“嘟…嘟…”

听着忙音，杨奇狠狠一拳砸在枕头上。

他现在两线作战，一边是生死未卜的纪元薇，一边是随时可能引爆炸弹的洪浩，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裂开了。

……

第二天，杨奇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了科考队驻地。

刘鸣的精神却很好，他正和另一个男人围着地图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那男人五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身材精悍，寸头，眼神锐利得象鹰。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作训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剽悍气息。

“来，杨奇，给你介绍一下。”刘鸣招了招手，“这位是丁武，以前是海军工程潜水员，专攻水下爆破。我们都叫他‘老丁’。”

“丁工，你好。”杨奇伸出手。

老丁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

“情况就是这样。”刘鸣对老丁说，“我们要在不惊动上面的前提下，打开c1或c2。”

沉月走了过来，她看起来也一夜没睡，但精神很亢奋。她将一张新的透明图纸叠在了思嘉佩玛医疗中心的卫星地图上。

“看这里。”她指着图。

她的杨奇上次的水下勘测路线，与卫星地图上的思嘉佩玛医疗中心完美地重合了。

“杨奇在‘安宁疗养区’看到的古庙，在这里。”她用红笔圈出了医疗中心内部的一个小局域。

“而我们水下摸到的‘d点’，那片巨大的人造外墙，在这里。”她又圈出了一个更大的范围。

两个圈，完美重叠。

“结论很明显了。”沉月总结道，“那座庙，可能是整个地下建筑群的地面入口。”

“是赤莲教。”杨奇在旁边补充道，声音冰冷，“我参观时，亲眼在庙门上看到了‘赤莲覆顶’的浮雕。而且思嘉佩玛，本来就是赤莲教的一张皮。”

一提到这个，杨奇的思绪就忍不住飘远。

他心想：“如果薇薇在就好了，她是研究这个的，肯定知道那座庙是干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