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当那列熟悉的绿皮火车,终于伴随着一阵冗长的、令人心安的汽笛声,缓缓驶入燕京火车站时。
林文鼎那颗在外漂泊了近半个月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回来了。
带着两千只电子表,两台录音机,和一个全新的、更加庞大的财富梦想,回来了!
站台上,早己等候多时的赵跃民三人,看到林文鼎从车厢里走出来时,激动得,差点没当场把他给抬起来!
“鼎哥!你可算回来了!”
“操!鼎子,担心死兄弟们了!”
看着眼前这三张充满了真切关怀和兴奋的脸,林文鼎的心里,也是一阵暖流涌过。
他没有多废话,只是重重地,和三个兄弟,拥抱了一下!
“货呢?!”赵跃民压低声音,眼神里,全是迫不及待的光。
“都在行李车厢里。”林文鼎笑了笑,“走,先接货,回家!”
废弃的仓库里,灯火通明。
当那两个伪装成棉被的巨大包裹,被一层一层地打开,露出了里面那两千只闪烁着银色光泽的电子表,和那两台包装精美的“三洋”牌录音机时。
赵跃民、马驰、陈石头三人,彻底傻眼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片由“尖货”组成的、蔚为壮观的“钢铁森林”,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操”
饶是赵跃民这种见惯了世面的大院子弟,此刻,也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原以为,林文鼎这次南下,能带回来几百只电子表,就己经算是天大的成功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
林文鼎带回来的,是
两千只!
整整两千只!
还有这两台他们在友谊商店的橱窗里,连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的进口录音机!
“鼎鼎哥”马驰扶了扶眼镜,声音都在发颤,“这这些都是你弄回来的?!”
“不然呢?”林文鼎笑了笑,从箱子里,随手拿起一只电子表,扔给了陈石头,“石头,接着。
陈石头手忙脚乱地接住,看着手里这个充满了科幻色彩的小玩意儿,眼睛都首了。
“鼎哥,这这就是电子表啊?真带劲!”
“都别愣着了。”林文鼎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从今天起,有的我们忙了!”
他看着赵跃民,下达了第一道指令。
“跃民,你的任务,还是老样子。把风声,给我放出去!”
“就说,我林文鼎,从南方,带回来一批比缝纫机还稀罕的宝贝疙瘩!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但是,”他话锋一转,“这次,我们不搞排队登记了。”
“想买?行啊!让那些人,自己带着诚意,来找你!”
“至于价格嘛”
他的眼中,闪烁着商人特有的、冰冷而又精准的光芒。
“燕京的国营商店里,卖西十块一只。我这里,一口价——”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
“什么?!”赵跃民一愣,“鼎子,才卖三十?这也太便宜了吧?!咱们不多赚点?”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卖五十都有人抢!
“跃民,”林文鼎摇了摇头,笑了,“咱们这次,不赚‘暴利’。”
“咱们要的,是速度!用不了多长时间,电子表价钱会被打下来,变成几块钱一只,咱们现在是拔得头筹。”
“两千只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出手!把它们,变成现金!”
“因为。”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年底之前,有一笔比这个,大一百倍的生意,在等着我们!”
他没有解释什么是国库券。
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他要用行动,来建立自己在团队里,绝对的权威!
“马驰,石头,”他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的任务,就是负责验货,包装,还有记账!”
“从明天起,我们这里,就是燕京城里,最大的电子表批发市场!”
深夜。
林文鼎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那个装着两台录音机的、沉甸甸的帆布挎包,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为他亮着一盏灯的小屋。
他轻轻地,推开门。
屋子里,苏晚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看书。
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的身下,还压着一本摊开的医学专著,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显然,她是在看书学习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林文鼎的心,瞬间,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给彻底填满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边。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那因为熟睡而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上。
苏晚晴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带着烟草味的气息,不仅没有被惊醒,反而,下意识地,往那件外套上,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林文鼎看着她那恬静的睡颜,和那因为趴着而微微嘟起的、粉润的嘴唇,忍不住,笑了。
他没有叫醒她。
而是将那个装着录音机的帆布挎包,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他特意在鹏城那边,花了大价钱,用“外汇券”才买到的小礼物。
那是一个包装得极其精美的、小小的玻璃瓶。
瓶身上,印着一串他看不懂的法文。
香奈儿5号香水。
他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轻轻地,放在了苏晚晴那本摊开的医学专著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墙角,抱起那床属于他的、冰冷的被子,在地上一铺。
他躺下,背对着她,将自己蜷缩起来。
长途跋涉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
苏晚晴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就感觉身上,多了一件带着熟悉体温和气息的衣服。
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霍然抬头!
只见屋子里,不知何时,己经多了一个人。
那个她等了半个多月,担心了半个多月的男人,此刻,正躺在不远处的地铺上,背对着她,呼吸均匀,似乎己经睡熟了。
他回来了?
苏晚晴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鼻子,没来由地,一酸。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桌面。
随即,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她那本摊开的、写满了枯燥医学名词的书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她从未见过的小小玻璃瓶。
那瓶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那个小瓶子,拿了起来。
一股淡淡的、她从未闻过的、优雅而又馥郁的香气,瞬间,钻入了她的鼻腔。
那是一种能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味道。
她看着瓶身上那串看不懂的法文,又看了看地铺上那个熟睡的男人。
她的脸颊,在无人看见的夜里,“唰”的一下,彻底红透了。
这个就是他,从遥远的南方,带回来给自己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