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窗外的梧桐树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冬日的寒风中摇曳。转眼之间,几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日历翻到了农历的十二月初。京州的街头巷尾,已经开始隐隐弥漫起一丝年关将近的气息,但对于汉东省委一号院内的方家来说,这个春节注定与往年不同。
方青云披着一身寒气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妻子周晓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织着毛衣,一边看着电视新闻,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回来了?今天好象比平时还晚些。”周晓起身,接过方青云脱下的厚重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恩,年底了,事情多,开了个碰头会,把明年开春的一些重点工作提前捋了捋。”方青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感受着家中难得的宁静与暖意。他如今身兼省委书记和省长两职,年关岁尾,各种总结、考核、慰问、规划会议接踵而至,工作量几乎是翻倍,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觉得奢侈。
周晓给他倒了杯热茶,在他身边坐下,尤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青云,眼看就要过年了。今年你这情况,肯定是没法回京城了。明远那边……刚到九原县才半年,千头万绪的,估计也抽不开身。”
提到大儿子方明远,方青云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但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咎。方明远如今在齐省东平市下辖的九原县担任县长,同样是责任重大,尤其是在刚上任的这个阶段,想要回家过年几乎是奢望。
“恩,他那边正是打开局面的时候,离不开。”方青云点了点头。
周晓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年前抽个时间,去九原县看看明远。这孩子一个人在那边,吃住条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去给他收拾收拾,添置点东西,也看看他适应得怎么样。然后,我从齐省直接回京城,去看看爸和我爸妈,陪他们过个年。你看怎么样?”
这个安排合情合理。方青云身为封疆大吏,忠孝难两全;方明远初到地方,需要站稳脚跟;而年事已高的长辈,也需要儿女的陪伴。周晓作为妻子、母亲和儿媳、女儿,主动承担起了串联起这个家的责任。
方青云握住妻子的手,轻轻拍了拍:“辛苦你了,晓晓。这样安排很好,你去看看明远,我们也都能放心些。爸那边,还有岳父岳母那边,就多辛苦你替我尽孝心了。”
他顿了顿,想起另一件事,说道:“对了,小川在驻外使馆工作,这都快四年了吧?岳父岳母年纪也大了,身边没个子女照应,总是不放心。等过了年,我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把他调回来,在国内待两年,离老人近点。等他回来,我再给他换个合适的位置,离家近一些的。”
听到丈夫主动为弟弟和父母考虑,周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点头:“那太好了!爸妈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小川。要是能把他调回来,哪怕就在邻省,他们也能安心不少。我替小川谢谢你了,青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方青云笑了笑。
这时,方宁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听到父母讨论过年的安排,她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她也很想大哥方明远。兄妹俩感情一向很好。而且,能去看看大哥工作的地方,对她来说也很有吸引力。但是,她今年的实习要到农历腊月二十三四才结束,如果现在请假跟母亲一起去齐省,至少要请十天半月的假,虽然以她的背景,父亲打个招呼就能解决,但她内心深处并不想搞这种特殊化,不想给科室里的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不想让自己这半年努力营造的“踏实肯干”的形象打折扣。
方青云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儿脸上的纠结。他看向方宁,语气平和却带着决定性的意味:“宁宁,你就不要跟你妈一起去了。你实习还没结束,请假时间太长影响不好。等工作都结束了,放了假,你直接坐车回京城,去陪爷爷和外公外婆,等着你妈回来团聚就行。”
方宁听了父亲的话,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她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爸。我等工作结束再回京。”
方青云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心中慰帖,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对周晓说:“晓晓,你一个人出门,尤其是还要跨省,我还是不放心。现在外面的治安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并没有那么太平。明天我跟保卫处的同志打个招呼,让他们派个人,路上陪着你,把你安全送到明远那里,再从齐省陪你回京。这样我也能安心工作。”
周晓虽然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但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家庭主妇,身为方青云的妻子,她深知丈夫所处的地位以及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也明白现今社会远未达到路不拾遗的程度。为了不让丈夫担心,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听你安排。有个人陪着,也确实稳妥些。”
家里的年夜行程,就在这平静的对话中安排妥当了。窗外,夜色深沉,寒意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