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上午,方青云独自来到巴黎十三区的"潮州会馆"。这是一栋红砖砌成的三层小楼,门口贴着褪色的门神年画,檐下挂着两盏积满灰尘的灯笼。
老头眯着眼打量他,突然用浑浊的潮州话反问:"澄海还是潮阳?
方青云会潮汕话还真是多亏了他上大学时候的一个潮汕同学,再加之方青云那恐怖的语言学习天赋,这潮汕方言还真是让他学个七七八八,那位同学就是潮安人。
十分钟后,方青云被引到三楼一间茶室。六十八岁的陈鹤年坐在太师椅上,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盘着两个油亮的核桃。茶桌上的功夫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是经常使用的老物件。
方青云双手接过茶杯,先敬天地,再敬长辈,最后才轻啜一口:"陈伯的茶艺,比广州泮溪酒家的老师傅还地道。
老堂主核桃也不盘了,眼睛微微发亮:"你识得泮溪?
老人的手微微发抖,老花镜后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他颤巍巍地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抚过那些骑楼轮廓:"这这是宝华路转角?
方青云又说起潮州戏院重演《陈三五娘》,说起韩江新修的水闸,每说一句,老人的背就挺直一分。成人礼时,老堂主突然拍案:"阿雄!去把祠堂供着的甜粿切来!
管家端来潮汕特产的红桃粿时,方青云注意到屏风后有人影闪动,想必就是那个与t岛往来的马文雄。说着家乡的龙舟赛:"现在用的都是新式龙舟,但鼓点还是&039;三三四&039;的老调子"
离开时,老堂主亲自送到楼梯口,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下月五号,会馆祭祖。
方青云心领神会地点头。他知道,这根跨越万里的乡情之线,今天算是系上了第一个结。
回到公寓时已是傍晚,方青云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咖啡香。陈志明和林秀兰正坐在客厅的茶几前整理资料,茶几上摊着几份法文报纸和邀请函。
方青云脱下外套挂在门边,嘴角微扬:"比预想的顺利。陈老先生对家乡的事很感兴趣,还邀请我参加下个月的祭祖活动。
方青云眉头微蹙,正要说话,林秀兰突然叹了口气:"问题是,我们得尽快搞些宣传活动了。光靠私下接触,影响力太有限。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巴黎的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
方青云起身从卧室取出厚厚一沓手稿,牛皮纸封面上用中法双语写着《大国崛起之法国》。他将书稿轻轻放在茶几上,手指在扉页上摩挲了片刻。
陈志明推了推眼镜,快速浏览了几页:"如果出版,确实能解决经费问题。但内容会不会太敏感?
他又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中文原稿,郑重地交给林秀兰:"这份也一并送回,请部里专家把关。
窗外,巴黎的夜空开始飘起细雨。方青云走到窗前,望着被雨水模糊的街灯,突然转身:"还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办个中华美食节。
三人一直讨论到深夜。雨声中,方青云最后检查了一遍书稿,将出版计划单独装进蓝色文档夹。他知道,这两步棋一旦走成,不仅能解决经费困境,更能为中法文化交流打开一扇新的大门。而巴黎的春夜,也因此多了几分令人期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