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12月18日,北京飘起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方青云站在教务处门口,拍了拍肩上的雪花,才轻轻敲响那扇漆皮斑驳的木门。
推开门,周教授正伏案批改试卷,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上。老人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来得正好,你的分配单刚送到。
方青云接过那张盖着红头文档的纸张,手指微微发颤。五个大字,落款处还有一个醒目的签名——陈老总。
方青云喉头发紧。陈老总,这位开国元帅兼外交部长,竟然亲自过问了他的分配?
方青云双手接过,信封沉甸甸的,隐约能摸出里面是本书的型状。
走出教务处,雪下得更大了。方青云站在教程楼前的台阶上,任由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提醒着这一切不是梦。三年半前,他还是四合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初中生;而现在,他即将踏入新中国外交的内核舞台。
宿舍里,李建国和王援朝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赵红旗上个月就提前离校了——他主动申请去了大西北支持建设。
王援朝凑过来,黝黑的脸上写满羡慕:"俺分到省外办了,跟你这中央部委没法比。
方青云把分配单收好,从床底下拖出个网兜:"走,东来顺!我请客!
三人在火锅店热腾腾的蒸汽中碰杯。李建国分到了外贸部,王援朝回了山东,各自前程已定。突然压低声音:"青云,听说你实习时见过陈老总?
饭后,方青云独自去了趟新华书店,用剩下的粮票买了些外文书籍。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清晨,方青云扛着行李登上回四合院的公交车。三年半的大学生活,留下的只有一个木箱的书、一网兜的生活用品,和一张改变命运的分配单。
公交车驶过北海公园时,方青云突然想起入学那天的情景。那时的他还在为分班考试紧张,而现在,等待他的将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四合院还是老样子。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扫雪的阎埠贵。
方青云暗自苦笑,这阎老扣真是无处不在。他点点头没有接话,而是快步走向自家屋子。
方铁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把未完工的木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个一向沉默的汉子搓着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方青山已经窜到哥哥身边,十五岁的少年快跟方青云一般高了:"哥!你要去哪上班?
就连方婉也放下手里的布娃娃,怯生生地拉住哥哥的衣角。小丫头七岁了,已经上了小学,却还记得这个常年不在家的大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方青云把分配单递给父亲,方铁接过那张纸的手抖得厉害,仿佛那是什么千斤重担。
方青云点点头,从木箱里取出那本《国际法概论》:"陈老总亲笔题的。
方铁像捧圣物一样捧着书,突然转身去了里屋。红布包回来:"给,你爷留下的怀表。去外交部,得有个体面物件。
怀表是铜质的,表面已经氧化发黑,但走时依然精准。方青云摩挲着表壳上模糊的刻痕,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吃晚饭时,方青云压低声音对父母说:"爸,妈,我在部里看到些内部通报,今年华北、西北旱情严重,好多地方粮食减产。咱们得提前做些准备。
方铁和妻子对视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方青云就被院里的喧闹声吵醒了。推开窗户一看,易中海正领着几个邻居在扫雪,见他露头,立刻热情地招呼:"青云醒啦?多睡会儿!大学生辛苦!
方青云礼貌地笑笑,心里却警铃大作,易中海这态度转变得太突兀了。
果然,早饭刚过,易中海就拎着包点心登门了。
方铁憨厚地笑笑,没接茬。
方青云正在喝茶,差点呛着。易叔,我刚参加工作,暂时不考虑这个。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皱纹里夹着的殷勤一点点褪去。他放下茶杯,瓷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青云垂眼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易中海的距离。
方青云慢条斯理地喝完剩下的茶。通过窗户,他看见易中海在中院来回踱步,时不时朝贾家张望。
正说着,院里突然传来吵嚷声。方青云放下碗筷走到窗前,看见易中海和贾东旭站在中院槐树下争执。贾东旭脸红脖子粗地比划着名什么,易中海则一个劲儿摇头。
易中海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掏出手帕擦汗。贾张氏从屋里冲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老贾啊!你睁眼看看啊!我们娘俩要饿死了啊!
方青云轻轻拉上窗帘。这些闹剧他上辈子在电视剧里看过无数遍,如今活生生在眼前上演,只觉得荒唐又悲凉。
话没说完,贾张氏的哭嚎声更大了,引得全院邻居都探出头来。
方青云关上窗,把吵嚷声隔绝在外。桌上的棒子面粥已经凉了,结了一层薄薄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