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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恻隐之赎

武市郊外,赵德柱电子配件厂的深处,一座经过加固和严密隔音处理的旧车间内,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金属切割液和一种隐隐的、崭新的枪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生产线的改造早已初步完成,而今天,是第一批“样品”试产验收的日子。

叶枭站在车间中央的空地上,身边围着赵德柱、王娜娜、赵虎,以及远远站在角落、神色平静的赵蕾。车间的卷帘门紧闭,只有几盏大功率照明灯投下惨白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一名穿着工装、神情紧张的老师傅,双手捧着一个长方形的金属保管箱,小心翼翼地走到叶枭面前,打开。

箱内衬着黑色海绵,静静躺着五把泛着冷硬蓝光的钢铁造物——长管半自动手枪。

枪身线条简洁到近乎粗犷,没有任何多余装饰,长长的枪管占据了近三分之二的长度,握把是工程塑料材质,透着一种纯粹为功能服务的冷酷感。正是叶枭提供的图纸上的那种设计。

“叶总,第一批样品,五支,全部检验合格。”老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叶枭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把,入手沉甸甸的,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他熟练地检查枪机、弹匣、膛线,动作专业得让一旁的赵德柱眼皮直跳。赵虎则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贪婪,仿佛看到的不是杀器,而是某种极具吸引力的玩具。王娜娜捂着嘴,眼神复杂,既有恐惧,也有对潜在财富的渴望。

只有赵蕾,远远靠着墙,双手抱胸,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把枪,又落回叶枭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对枪本身没什么兴趣,她更关注的是叶枭这个人,以及他主导的这件事背后真正的意图。

“试试?”叶枭看了一眼赵德柱。

“好!好!叶总您请!”赵德柱连忙点头哈腰。

车间尽头早已设置了一个简易的射击靶位,堆放了沙包作为背景墙。叶枭走到射击位,装上一个十发容量的弹匣,上膛,举枪,瞄准二十米外的胸环靶。他的姿势稳定得如同磐石,与平日儒雅商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砰!砰!砰!砰!砰!

五声清脆的枪响连续爆发,在密闭的车间内回荡,震耳欲聋。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赵德柱和王娜娜吓得一缩脖子,赵虎则兴奋地踮脚张望。

报靶员跑过去查看,声音带着惊讶:“五发……全部命中十环!散布很小!”

赵德柱顿时喜形于色:“太好了!叶总,这精度,这可靠性,绝对没问题!”

叶枭放下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点头:“嗯,结构简单,动作可靠,后坐力适中,精度满足要求。可以了,就按这个标准,开始小批量生产。保密和安保措施,必须到位。”

“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赵德柱拍着胸脯保证,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

叶枭将枪放回箱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赵蕾身上停留了一瞬。赵蕾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偏过头,看向别处。

叶枭心中了然,这个女人,比她那蠢货父弟难对付得多。

第一批“货”的运输,在极度隐秘中进行。

而叶枭(张夜)动用了之前的关系,与“寰宇远航集团”的国际航运公司建立了渠道。这家公司的老总——冯劲松,是个只认钱、不问货的主,再加上与张夜之前的交情,更是非常配合。

而且他们家公司的航线网络通达,跑东南亚和南太平洋的“灰色”航线也是不在话下。

叶枭以“精密仪器配件”的名义,将首批500支长管手枪和配套弹药,封装在特制的、带有电磁屏蔽和定位装置的集装箱内,通过冯劲松旗下一条挂靠在巴拿马籍、船员背景复杂的小型货轮“海风号”,从武市港口启航,目的地是南太平洋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个自由港。

真正的最终目的地——雅浦岛回响基地,则会在公海上通过一次看似意外的“航线调整”和接驳来完成。整个流程环环相扣,利用了多重身份和复杂的中转,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风险。

几天后,叶枭接到回响基地的加密通讯,货物已安全抵达雅浦岛,验收入库。一切顺利。这标志着千影议会在武市布下的这条隐秘军火渠道,正式打通。

然而,就在叶枭忙于处理军火运输事宜的同时,赵虎那边,又捅出了篓子。

亢龙职业学院的食堂,一如既往的嘈杂混乱。

赵虎和他那几个跟班,如同巡视领地的鬣狗,在人群中穿行,寻找着可以欺凌的对象。

他们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一个独自坐在角落、低着头默默吃饭的男生身上。他叫李强,来自农村,性格内向懦弱,是赵虎长期霸凌的对象之一。

赵虎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脚踢在李强坐的塑料凳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李强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筷子掉在餐盘上。

“哟,李强,吃独食呢?见到虎哥来了,不知道问好?”一个精神小伙跟班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强头垂得更低,身体微微发抖,小声说:“虎……虎哥好。”

赵虎狞笑着,拿起李强餐盘里唯一的一块红烧肉,扔进自己嘴里,嚼了几下,又“呸”地一声吐在地上:“什么玩意儿,喂猪的呢?”

周围的学生纷纷侧目,但没人敢出声。李强的脸涨得通红,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妈的,哭什么哭?晦气!”赵虎觉得无趣,顺手端起李强面前那碗还没喝的紫菜蛋花汤,手腕一翻,整碗汤劈头盖脸地浇在了李强头上!

温热的汤汁顺着李强的头发、脸颊流下,浸湿了廉价的校服。菜叶和蛋花挂在他脸上,狼狈不堪。食堂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抽气声。

李强猛地抬起头,泪水混合着汤汁流下,他死死地盯着赵虎,眼中第一次爆发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的疯狂!

“我操你妈赵虎!”他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个还沾着饭粒的空餐盘,狠狠砸向赵虎的脸!

“啪嚓!”

塑料餐盘砸在赵虎额角,虽然不重,但声音清脆。赵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搞懵了,额角火辣辣地疼。他摸了摸,指尖沾了点血丝。

“你他妈敢打我?!”赵虎彻底怒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脚将李强踹倒在地,拳打脚踢如同雨点般落下。

“反了你了!废物!给我打!往死里打!”

跟班们一拥而上,对着蜷缩在地上的李强疯狂踢踹。食堂里乱成一团,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李强抱着头,忍受着殴打,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赵虎,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这件事,并没有因为食堂的混乱结束。赵虎觉得颜面尽失,怒火中烧,决定进行更狠的报复。他轻易就打听到了李强家的地址——位于城市边缘一片待拆迁的棚户区,一间低矮破旧的平房。

当天晚上,赵虎纠集了七八个社会上的混混,带着跟班,骑着摩托车,浩浩荡荡杀向李强家。

一只不起眼的苍蝇,悄无声息地混在队伍中,落在了赵虎的摩托车后视镜上。

李强的家,家徒四壁。李强的父母都是五十多岁的农民工,常年的劳作让他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身材瘦小,脸上刻满了风霜。

面对突然闯入、凶神恶煞的赵虎一群人,老两口吓得面无人色。

“你儿子呢?让那个小杂种滚出来!”赵虎一脚踹翻院里的破桌子。

“虎……虎哥,强子他没回来……求求你,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李强的父亲,李老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李母也跪在一旁,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孩子?他妈敢打老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赵虎啐了一口,指挥手下,“砸!给老子把这破狗窝砸了!”

混混们一拥而上,棍棒齐飞,本就家徒四壁的屋子里,仅有的几件破旧家具、锅碗瓢盆被砸得稀巴烂。李老汉夫妇跪在地上,看着一辈子的家当被毁,绝望地哭嚎。

“老不死的,教出这么个废物儿子!”赵虎觉得还不解气,走到李老汉面前,用脚踢了踢他,“来,学两声狗叫,叫得好听,老子今天就饶了你们。”

李老汉浑身一颤,抬起头,浑浊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看着赵虎那张扭曲的脸,又看看身边瑟瑟发抖的老伴,为了保全这个家,为了儿子能有一条活路,他……他缓缓地,四肢着地,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屈辱的、不成调的呜咽声,模仿着狗的叫声。

“汪汪……汪……”

混混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赵虎笑得最大声,用手机录下了这屈辱的一幕。

“哈哈哈!老狗叫得不错!下次让你儿子也来学学!”赵虎心满意足,带着人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丢下一句,“告诉李强,明天学校见!有他好看的!”

苍蝇从后视镜上飞起,目送着这群恶魔离去,然后飞进了那片狼藉的院落。

李老汉和老伴瘫坐在废墟里,抱头痛哭,哭声凄厉绝望,在夜风中飘散。

家没了,尊严也没了,儿子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折磨,他们看不到任何活路。

报警?他们这里地处偏僻,连监控都没有,而当地的片警更是和赵德柱关系好得很,就算报了警,也不会管这茬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门口。

正是化身“叶枭”的张夜。他穿着深色的便装,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阴沉。

他刚才化作苍蝇,目睹了全过程,赵虎的恶行和李老汉一家的绝望,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可以利用恶人,但眼睁睁看着无辜者被如此践踏而无所作为,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底线。

他走进院子,脚步很轻。李老汉夫妇听到动静,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是一个气质不凡、面容沉静的中年人,更加害怕,以为又是赵虎派来的人。

“老伯,大娘,别怕。”叶枭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蹲下身,扶起瘫软的李老汉,“我不是他们一伙的。”

李老汉看着叶枭,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警惕和不解。

叶枭叹了口气,从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李老汉颤抖的手中。卡是普通的储蓄卡,背面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

“这张卡里,有五百万。密码写在后面。”叶枭的声音很低,但清晰无比。

李老汉和李母都愣住了,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五百万?对他们来说,这是天文数字,是几辈子都挣不来的巨款。

“这……这……先生,这我们不能要……我们……”李老汉手足无措,想把卡推回去。

叶枭按住他的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拿着。这不是施舍,是补偿。虽然补偿不了你们失去的尊严,但至少,能让你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和无奈:“我知道,我阻止不了那些人渣。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但这笔钱,可以让你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做点小生意,安安稳稳过日子。忘掉这里的一切,包括今晚的事,包括……我。”

李老汉看着叶枭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和理解。他浑浊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绝望,而是某种难以置信的、绝处逢生的激动。他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卡片,仿佛攥住了全家人的命。

“恩人……恩人哪!”李老汉又要跪下,被叶枭牢牢扶住。

“快走吧,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收拾一下必需品,今晚就走,越远越好。”叶枭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记住,忘了今晚,忘了武市,好好活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身影很快融入了棚户区复杂的巷道阴影中,消失不见。

院子里,李老汉和李母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又看看一片狼藉的家,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但卡片的冰冷触感提醒他们,这是真的。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劫后余生的光芒。

“快!老婆子,快收拾!我们走!离开这个鬼地方!”李老汉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力量。

叶枭独自走在回别墅的路上,夜风吹拂着他的脸颊。

他心情复杂。五百万,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却能改变一个家庭彻底毁灭的命运。他无法阻止赵虎作恶,因为那是他计划中必须利用的“恶”,但他可以在恶行之后,悄悄抹去一些痕迹,给无辜者留一条生路,甚至让无辜者的生活比以前更好。

这或许很伪善,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他为自己设定的、不至于在黑暗中彻底迷失的……一点点微光。

他抬头望向武市被霓虹灯染红的夜空,目光冰冷。

赵虎这把刀,越来越锋利,也越来越危险。是时候,该考虑如何握紧刀柄,以及……何时该舍弃这把可能伤及自身的利刃了。

若想逐鹿天下,必然要学会如何操纵世人和资源。

而此过程中,需要的是极致的理智和冷漠,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人间正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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