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狠绝(一更)
沉天话音甫落,崔丶风两家那一百三十馀名精锐家兵都本能反应,手中近六十架裂魂弩齐刷刷抬起,用冰冷的弩矢对准了孤立前方的沉天。
弩机扣紧的细微哢哒’声在寂静中连成一片,肃杀之气瞬间弥漫。
被这些弩箭正锁定的沉天,却将这些崔丶风两家的部曲视如无物。
他目光睥睨地看着崔丶风二人,神色傲慢冷漠:“你二人好大的狗胆,竟敢纵容部属袭杀沉某!五十八张裂魂弩齐射,这是要将沉某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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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天话音未落,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悄然降临于崔丶风两家部曲的后方。
沉修罗已飞临于此,双手持刀,俯视着崔丶风两家部曲。
她身后那尊高达三丈丶凝若实质的五尾玄狐真形静静矗立,五条毛茸茸的巨尾无风自动,缓缓摇曳。
每一条尾巴上都流淌着月华与幻梦交织的光泽,尾尖处细微的符文生灭不定。
那双淡金色的狐瞳俯瞰着下方,一身气息威势华丽梦幻,又妖异诡秘,精纯浩瀚的梦幻妖力如无形潮水,水银泻地又无声无息地漫过所有人的心神。
令人骇然的是,那些原本紧握裂魂弩丶精神高度戒备的弩手们,此刻竟一个个眼神茫然,动作僵滞,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呆立原地。
他们手指搭在弩机上,却连扣动扳机的念头都难以凝聚!他们仿佛陷入了一场集体梦境,对外界的指令失去了反应。
首当其冲的崔影与崔勇,这两位五品修为的家将首领,双手早就按在了刀柄剑柄上戒备。
二人却面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他们惊恐地发现,在沉修罗那无孔不入的幻术力场中,自己的心灵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不仅神念感知变得迟钝,就连体内真元的流转都滞涩了数分。
还有那拔刀出鞘丶奋起一搏的念头,也如陷入泥沼,沉重到无法升起!
崔勇心中骇浪滔天,忖道这妖奴的幻术为何能强横至此?同时影响一百三十多名修为不弱的武修,其中还包括我和崔影两个五品!
她不过是初入五品,哪来如此磅礴近乎无穷的真元支撑?
这绝非寻常玄狐血脉与本命法器能解释!她究竟身负何种天赋?
崔影同样心神寂冷,只觉深深的无力。
他擅长的隐匿与狙杀,在这种范围性的心灵压制下毫无用武之地。
崔玉衡听了沉天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又徨恐惊惧,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甚至有了冲动,不惜一切令部属反抗。
崔玉衡却随即察觉到身后部曲的异常,还有两位心腹家将的窘态。
崔玉衡牙关紧咬,忍着屈辱,声音颤斗地解释:“我没想杀你,那是意外!当时浓雾弥漫,我们看不见,又被万汇元炮制的弩机声误导。“
至少那些裂魂弩齐射时,他是真没有杀心。
沉天却根本没理会他的辩解,眸中寒光一闪,一只赤金色的罡力手臂骤然探出,以迅雷之势,直取崔玉衡咽喉!
那手臂上缠绕着灼热的纯阳血焰,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杀意凛然!
即便崔玉衡说的是真的,崔家也得给他一个交代,先打断手脚再说。
而就在沉天罡力手臂即将扣住崔玉衡咽喉的刹那“嘭!”
一道身影猛地横移,硬生生挡在了崔玉衡身前!
正是家将首领崔勇!
他竟然强行挣脱沉修罗的幻术,以自己的胸膛,硬接了沉天这含怒一击!
“噗!”
崔勇如遭重锤轰击,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口中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岩壁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才软软滑落在地。
他面如金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胸前铠甲碎裂,鲜血迅速浸透了衣袍,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崔勇!”崔玉衡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崔勇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等沉天再有动作,竟挣扎着翻身,朝着沉天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倒,以头触地,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
“沉少!刚才—是我下的令,与少爷无关!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请沉少务必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少爷!”
他猛地抬起头,嘴角血流不止,眼神却异常坚定:“只要沉少肯放过少爷,在下一在下愿意立刻自裁谢罪,给沉少一个交代!“
“交代?”沉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带嘲弄:“你一个家将,能给我什么交代?”
崔勇感受到沉天的杀意,未消散一丝一毫,心知仅是自己的性命,恐怕难以填平这小煞星的怒火。
他强提一口气,语速加快:“沉少!除了我这条贱命,我们此行携带的所有裂魂弩,共计五十八架,连同备用箭匣,尽可由沉少带走!外少爷他愿再出一百万两纹银,换取沉少高抬贵手!“
他目光扫过一旁禁若寒蝉的林静渊等兰石学系弟子,声音沉重:“此间众位同门皆可见证!我家少爷愿以清源崔氏之名立誓,只要他能安全走出镇魔井,我清源崔氏必定即刻支付银钱,绝不食言!“
沉天眯了眯眼,凝神看着跪伏于地,气息奄奄却仍在为少主争取生路的崔勇。
此人言语看似恳求,实则绵里藏针,那句此间众位同门皆可见证’,分明是在提醒他沉天,若真在此地将崔玉衡赶尽杀绝,消息必然走漏,届时与清源崔氏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不需要!”
就在沉天权衡之际,一个决绝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见崔玉衡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嗤!”
血光进现!他竟毫不尤豫地挥剑,将自己的左臂齐肩斩断!
那断臂掉落在地,瞬时鲜血潮涌。
剧烈的疼痛,让崔玉衡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脸色惨白如纸,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他忍着钻心剧痛,右手持剑拄地,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抬头冷冷看向沉天,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崔玉衡一条手臂,再加二百万两纹银,还有此地所有裂魂弩—给沉天你一个交代!换我这部曲性命,如何?”
一旁的风玄啸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见崔玉衡如此决绝,脸色一时苍白如纸。
可他也随即开口:“风风某也愿出五十万两!风某亦愿以先祖之名立誓,出井后就给,只求沉少高抬贵手!”
沉天有些惊讶地看了崔玉衡一眼,断臂求存,追加赔款,只为保全部属一命吗?
这家伙虽然出身门阀,却极有魄力,还有着当机立断的狠劲,怪不得能成为青州年轻一代世家子的首领人物。
不过拿钱换命是好主意,沉天现在很缺钱。
他知道这二人以后只要有机会,肯定会报复回来,却不在意。
“你起三百万两纹银!”
沉天语声不容置疑:“还有,将你们身上所有的妖魔心核都交出来,放心,我沉天说话算话,按市价收购,绝不让你们吃亏,允你们每人留两枚六品心核回去交差,仁至义尽。”
崔玉衡因疼痛之故龇牙咧嘴,他闻言后面色扭曲:“沉天!你别欺人太甚!”
他知道沉天的目的哪是什么心核?而是有意羞辱,是以他二人之道还治他二人之身!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沉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这不也是按规矩,用市价跟你买吗?我可是连银票都准备好了,童叟无欺,你痛快一点,肯给,我们银货两讫;
不肯给”
他语速放缓,目光渐寒,“崔玉衡,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
崔玉衡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丶屈辱与不甘。
他瞥了一眼身后如同木雕泥塑般的部曲,感受到沉天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还有沉修罗那令人绝望的幻术压制,再想到沉天刚才对他出手时的凌厉杀意,还有此子以往的名声风玄啸看出崔玉衡神色不对劲,赶忙抓住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
这几百万两银子都出了,还缺这点心核?
别忘记了昔日司马鉴是怎么死的!他们还要在这下面待上好几天,沉天要在这底下找个地方埋了他们,很难吗?
崔玉衡只能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颓然一挥手,对身旁一名面色僵滞的随从低吼道:“去,把心核都给他!”
那随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丝毫不敢怠慢,忙将两个鼓囊的皮袋从旁边牲畜上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沉天面前的空地上。
沉天目光一转,又落在了风玄啸身上。
风玄啸被他目光一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等沉天再开口,就已陪着笑脸,将自己与麾下收集的妖魔心核也一股脑拿了出来,动作无比麻利。
沉天见状却仍是冷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风玄啸,我刚才隐约听到,你似乎对我的师兄兰石先生很不服气?不以为然?“
风玄啸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连忙躬身拱手,语气徨恐:“岂敢?沉少您应是误会了!在下对兰石先生的高洁人品丶武道修为丶丹道造诣,那是钦佩之至,仰慕已久,绝无半分不敬之意!”
他心中却在暗自惊疑:师兄?沉天为何会称兰石先生为师兄?这关系不对劲吧?
“是么?”沉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对远处走来的苏清鸢吩咐:“掌嘴,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苏清鸢应声而起,闪身至风玄啸面前,在风玄啸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啪!啪!’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颊上。
风玄啸被打得脑袋一偏,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淅指印,火辣辣的疼。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羞愤交加,却硬是不敢闪避,更不敢运功抵抗。
他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屈辱都咽回肚内。
眼前这个沉天,是个年仅十九就能正面硬撼“血手’万汇元并将其斩杀的怪物!
且其性子凶横霸道,动辄让人家破人亡,司马家就是前车之鉴!
他玄啸,得罪不起,也再也不想招惹这个煞星!
沉天这才微微颌首,对苏清鸢道:“清鸢,给钱,按公道的市价算,一分不少,别让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我沉天欺凌同窗,强取豪夺。”
苏清鸢看着风玄啸的模样,心里不自禁的生出了一丝快意,以往这些世家子,在她面前颐指气使,蛮不讲理,可遇上少主,却只能卑躬屈膝,任由拿捏。
她默不作声地取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上前分别递向崔玉衡和风玄啸。
风玄啸忍着脸颊的疼痛,恭躬敬敬地双手接过,还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沉少。”
崔玉衡则是面色铁青,他看那银票递到眼前,猛地将袍袖一甩,劲风拂过,竟将苏清鸢手中的那叠银票扫落在地,散乱一片。
沉天眼神骤然一冷,目光如两道冰锥刺向崔玉衡:“捡起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崔玉衡一阵心悸。
他浑身一颤,抬头对上沉天那毫无感情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沉天语气森然:“这钱,你收下,是我们之间的公平交易,你不收,是想让人以为,我沉天是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崔玉衡眼中充满血丝,他脸色青白变幻,一只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他还是屈辱地弯下腰,对身旁的随从低吼:“去捡—帮我捡起来!”
那名随从忙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地的银票一张张拾起,小心翼翼地收好。
沉天见状一声晒笑,不再理会这两个世阀子弟,转身走向了另一侧,那些正禁若寒蝉的兰石学系弟子。
崔玉衡和风玄啸见状如蒙大赦,再不敢停留片刻,带着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部曲,仓皇无比地沿着窟道快速离去,背影狼狈不堪。
林静渊等兰石学系弟子则连忙上前,纷纷躬身行礼。
“多谢沉师叔出手解围!”林静渊率先开口,神情复杂,既有感激,也有惭愧。
按理他们其实该称沉天师弟,可他们的老师,亲口在他们面前说沉天是他师弟。
林静渊再观沉天的武道,还有沉八达现在的声威,猜测老师兰石先生多半已将沉天引入学阀内部某位长辈的门墙。
林静渊身后另一位青年人,则神色钦佩之至:“沉师叔神威无敌,连“血手’那等凶人都斩于戟下,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佩服得五体投地!“
“吾等恭贺沉师叔武道突破到六品!多谢师叔维护。”
“同门相助,是应有之谊,诸位不必客气。”
沉天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地上那些本属于林静渊他们的心核,语声平和地问:“崔玉衡和风玄啸已经走了。亚些心核,本是你们的战利品,如今物归原主,你们公是想取回去,只管动手拿,无需顾忌。”
林静渊等人闻言,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挣扎之色。
其中几人看着那堆灵气盎然的心核,眼神灼热,元然极为心动。
然而,些人交换眼神后,最后顺都面色厂白地摇了摇头。
林静渊苦笑:“沉师叔美意,我等心领。只是,些心核既然是沉师叔您出钱购’得,自然归沉师叔所有,我等不并僭越。“
沉天看他们的神色,心中了然。
他眼神变得复杂,顺毫不觉意外。
沉天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念头,必须培植完全属于他的党翼势力,也要做好未来以一人之力,独抗整个天下的准备!
林静渊些人,能考入北天学派内门,天赋心性都算得上人三,可惜他们生于此洋,早就被亚套门阀洋家的体系秩序驯化。
亚些人对家势远胜于他们的崔氏丶风氏俯首帖耳,不并越雷池半步;而那些高高在上的门阀洋家,坐拥海量田产丶灵脉丶矿山,拢断晋升之阶,反过来又对赐予他们力量与权柄的先天神灵们卑躬屈膝,唯命是从。
至于那些真正具备大潜力丶大魄力,有可能打破规则,甚至反抗诸神意志的天才,往往在道缘’与心性’亚两昂上被筛选下去。
沉天前洋就是如此,他不愿屈从,不得不沦为朝廷通辑丶毫方粮剿的邪修’。
而一旦被打上邪修的烙印,不仅要面临无休止的追杀,毫种修征资源更是匮乏到极致,连正常御器师的百分之一都任必能有。
在现实逼迫下,许多散修御器师不得不征险激),更容易堕入魔道,反倒坐实了朝廷指斥的邪修’罪名,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戼便是高踞九重天外的那些先天神灵们,用来束缚丶分化,压制人族的手段。
至于天下厂生是否安居乐业,与诸神何干?
公真是民不聊生,怨气冲天,天下动摇,那便换个朝廷,再扶植一些新的洋家门阀便是,于诸神何损?
人族乃至方天地,不过是诸神圈养收割的牧哲罢了。
所以沉天想要造反,想要将诸神的头颅砍下来当夜壶,就要做好准备,他没有任何可信任的盟友“罢了。”沉天收起翻涌的思绪,转而指了指那些金阳亲卫射杀的妖魔尸体:“既然你们不愿取回旧物,那就从些妖魔尸体里,自征取用心核,算是你们买的,不过每人所取,不可超过你们被崔玉衡他们夺去的数量。“
林静渊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纷纷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原本以为此征收获尽失,只能勉强完成任务,没想到峰回路转!
“多谢沉师叔!”
“沉师叔高义,我等感激不尽!”
众人连忙千恩万谢,然后兴高采烈地冲向那些妖魔尸骸,开始小心翼翼地剖取心核,虽然不如之前那堆的数量多品质高,但总好过一无所获。
待兰石学系众人给了银票,带着他们的收获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后,秦恒已指挥着金阳亲卫,将战哲上那些尚任彻底死透的妖魔拖拽到一起,集中起来。
沉天次顺没有第一时间去修《血狱罗刹身》,他单独将沉修罗叫到一季,又布下一层赤金色的纯阳罡力,隔绝了内外声音,才沉声道:“修罗,将幽璃夫人的高体放出来。”
墨清璃丶秦柔丶宋语琴几女望见此景,都眼神疑惑地望向被罡力笼罩的沉天和沉修罗,不明白沉天为何要将沉修罗单独叫到一。
他是要审讯那阴妃的体吗?为何如此慎重,还不愿她们几人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