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仇维祯压言
李、马狗咬狗一嘴毛,当殿喧哗造次甚矣。
仇维祯老朽,有心无力,不及放声止息干戈,先就咳喘不止。
幸是婴孩朱绍坦受惊急哭嚎,给了皇后陈菀旋话柄,出言威喝住此二厮。
片刻清净僵了场子。
陈菀旋沉吟踟蹰好半晌,才复又启言,谈及自身顾虑念想。
“绍兴”唏嘘开腔来
“马尚书,马大人,吾说句实话,非就我们姊妹不愿相从。”
“只,只是毕竟太子还太小,长途劳顿奔波实在是走起来不方便。”
“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忠臣,总不能不顾太子安危吧?”
“马尚书,吾来问你,难道,难,现如今,事态竟真就已是严重到了此种地步吗?!”
“不是还有近卫军。”
“刘侯、巩骑马手上,你们不是讲,至少还有万馀兵卒。”
“难道这么些个将士,还保不全一个小小杭州城?!”
皇后面色颇带几分委屈,说是驳言,更有央告之意也。
闻是,不想急不耐色马士英,一意孤行,并不宽口转寰。
“娘娘!”反不改其意,言表一副全全恳请力谏之姿。
“您,您就听臣一句劝吧。”
“那萧靖川豺狼心肠,底下骁兵悍将十数万呐。”
“小小杭州城,如何固守自保哇?”
“旦要漏了消息出去,其人提兵前来逼宫,给这城围了。”
“到那时候,您就是想走,怕也是走不脱啦!”
“刘侯、巩驸马是忠心,可,毕竟杭州城防不精,如何抵得住萧家虎狼之军呐!”
“退一步,去往绍兴,只要福建兵马能到,危局才堪解除。”
“娘娘!”
话毕,更演得肺腑力请好态度,一撩朝摆,就势跪了下去。
“这
”
看他如此,皇后一时也为难没了主意。
其人心绪已乱,左顾右盼中,瞧眼仇阁老,那老朽合眼喘着粗气,指望不上,没个接话意向。
不得已,业只好又偏首再瞅李士淳。
乍是发觉今夜不见倪次辅,遂索性紧是岔开话题,引到李处去。
“恩,李尚书。”
“今夜,今夜殿议,缘何不见倪元璐倪次辅?”
“他”皇后陈菀旋巧转话锋,将个话头儿扭开。
闻是,李士淳躬身理应。
“呃,臣在。”
“那个,回,回皇后娘娘的话。”
“倪次辅昨日偶感风寒,卧病在床,实在起不来身子,所以
”
李士淳本就事正对。
可,不想旁前马士英闻此借由满面不屑,嗤鼻揶揄,不给缓情,再欲拽回前情上。
“哼!”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挑这节骨眼儿上闭门不出。”
“要我说,什么偶感风寒,不过是想着避祸吧?!”马士英没等上意,自己腾地就起了身,讥讽噎口。
听及,李士淳中招,立就又陷争嘴间。
“避祸?”
“我等追随先帝南赴,九死一生。”
“死都不惧,还避个什么祸。”
“反倒是你马士英,临阵缩头。”
“你这么算计,非要让二位娘娘躲走绍兴,怕不是你马尚书也要一并跟着去吧。”
“是好汉的,当面锣对面鼓,怎么就不敢跟姓萧的顶着干?”
“公理大义在手,你怕他什么?!”李亦不较示弱。
当殿揭短戳肺管子,恶人还需恶人磨,马士英被呛得急了,再失分寸。
“李二何,你个疯狗二驴子,少扯那些没用的。”
“竖子不足与谋!”马士英顶对。
眼瞅二厢再就拔调儿攀咬起来,于旁刚是歇缓了一口气的阁首仇维祯,业觉终是忍无可忍,遂由随身拐杖提声。
咚咚咚—
几下狠戳大殿青石地砖,咚咚脆声。
待搅开李、马二人嘴仗,两厮偏首罢言来瞧,仇维祯斜眉耷目的,也没个好脸色,堪堪才就沙哑着嗓子进话来。
“咳,咳咳咳——”清嗓压言,殿中诸臣及榻上娘娘专听。
“好啦,好啦!”
“吵什么?!啊?”
“都是为了朝廷。”
但说没上两句,阁老刚下喘急,清肃吼间,一口老痰提上来。
其堪堪遮掩,递了眼色,在旁王之心会意,有得小太监从后适时递了帕子来接走。
折腾一遭,李、马两个眼色趁机针锋一处,不由仍是甩袖互作咬牙切齿状,殿上分庭抗礼,站不一处,尿不一壶。
“咳,咳咳一”
“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仇相从中掺和,压场折中话。
“你们心里,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先帝,啊?!”
“大殿之上,公然咆哮悖言。”
“先帝英魂还在,老头子我也没死呐,难道你们也都要造反不成?”
“对得圣人、娘娘、对这皇家,尔等要存最起码的敬畏之心!”
话间,以杖频频点地,加重示威。
“哼!”
“说到底,今日所议,无非是想着用福建的郑芝龙,来平衡北面靖国公的兵势。”
“何以就让你们嚷嚷到这么不堪之境地?”
“都是我大明的忠臣,重臣。”
“咱们大家伙儿关起门来,所议业绝是出于公心。”
“朝廷是我等在任事,可江山社稷还是朱家,是先帝的,以后也只能是太子爷的。”
“这一条儿,绝无更改之可能。”
“眼下,先帝与三王爷遭奸人所害,走的匆忙。”
“撂了烂摊子摆你我诸卿眼前。”
“这都什么时候了,吵,吵能何益?”
“唯有大家一同抵砺前行,方才能得些希望好挨过此劫呀。”
前言板正诸臣姿态,堪堪几句,已是消弹杂音,真真愈到这般时,才觉阁辅老而弥坚是矣。
顿言毕,其人一双老眼炯炯,不歇续后。
突地缓转老眸,紧盯到李士淳脸上,颇具三分厉色。
“咳咳
”
“今儿,既叫请了李尚书,啊,还,还有倪次辅过来议事,就是有心要大家一同拿定个切实可行之方案才得罢。”
“二何呀。”落到轻唤,先提后训,仇维祯深谙这种一拉一打之法矣。
闻是,李士淳亦不好推,不得已仍还躬身应声。
“呃,在。”甚有不甘口气奉去。
斜目老眼稳盯不松,仇维祯不动声色,续以追言。
“二何,你,你老说你们是北派,我,呵,老夫同的瑶草(马士英,字瑶草)
子犹(高弘图,字子犹),乃南党之人。”
“可,这会子先帝突然殡天,幼主婴啼,局面已是差到不能再差。”
“什么党争,南北之论。”
“难道就不能暂时搁上一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