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秃驴跑了！跑了！”孙悟空叉着腰，在云端放声大笑。
华夏城中，百万生灵亦是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人皇威武！”
“人道永昌！”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不仅击溃了仙佛联军，打退了地府阎罗，如今更是将七佛之师的文殊菩萨，逼得当众吐血，狼狈逃窜！
人族的威严，被李峥以一种最强势、最霸道的方式，重新宣告于三界！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狂欢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那一直被众人忽略的，从忘川河底爬出的，由亿万残魂组成的苍白巨物，终于彻底挣脱了束缚。
它那庞大到屏蔽天日的头颅，完全浮出了水面。
两只空洞的，比星辰还要巨大的眼框，“看”向了下方生机勃勃的华夏城。
一片死寂中，一道由亿万灵魂嘶吼重叠而成的，古老而邪异的意念，缓缓扩散开来。
“好……香……的……生……灵……”
雷鸣般的欢呼，戛然而止。
整个华夏城，百万生灵脸上的狂热与崇拜，在刹那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所取代。
那片胜利的喧嚣，被硬生生掐断了喉咙。
“好……香……的……生……灵……”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亿万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直接扎入了城中每一个生灵的脑海。
它不响亮，却比任何天雷都更加震慑心魄。
古老，邪异，充满了对血肉与灵魂最原始的贪婪。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那崩裂的鬼门关之上，忘川河水面倒映的天穹，已经被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阴影所笼罩。
那是一个头颅。
一个由无数扭曲、哀嚎、挣扎的苍白残魂挤压、堆砌而成的巨大头颅。
它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仿佛是两颗已经死寂了无数个纪元的黑洞恒星，正“凝视”着下方那座生机勃勃的灰色巨城。
先前因文殊菩萨狼狈逃窜而带来的喜悦，因人道大胜而点燃的信念，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然后寸寸碎裂。
恐惧！
无法抑制的，来自生命本能最深处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头好痛！有东西在我脑子里尖叫！”
“跑！快跑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恐慌。
城中百万生灵，方才还挺直的腰杆，瞬间软了下去。他们惊恐地后退，拥挤，踩踏，想要逃离那片屏蔽天日的阴影，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整个华夏城，都在它的俯瞰之下。
“嘿……嘿嘿……”
孙悟空的狂笑声也停了。
他脸上的兴奋与得意荡然无存，一双火眼金睛死死盯着那自忘川河中爬出的巨物，浑身的金色猴毛都倒竖了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危险预警！
他的战斗本能，在疯狂地尖啸！
“好重的怨气……不，这已经不是怨气了……”
孙悟空喃喃自语，手中的金箍棒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这是……三界所有被遗忘、被抹除的‘死亡’本身……”
他看出来了。
这东西，不是妖，不是魔，更不是神佛。
它没有法力，没有道行，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自我”意识。
它就是一堆被奈何桥镇压了亿万年，本该被轮回彻底磨灭，却因为种种原因残存下来的“垃圾”！
是三界因果循环系统中，最污秽，最恐怖的沉淀物！
“丑八怪！也敢在俺老孙面前放肆！”
战意终究压过了警剔。
孙悟空爆喝一声，猛地一跺脚，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天而起！
“吃俺老孙一棒！”
他手中的如意金箍棒迎风暴涨，化作一根擎天巨柱，裹胁着足以撕裂星辰的纯粹力量，狠狠地砸向那巨物的头顶！
这一棒，他用了十成力！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与轰鸣，并未发生。
“噗嗤。”
一声轻响。
就象烧红的烙铁，捅进了一大块腐烂的油脂里。
那足以打碎须弥山的金箍棒，竟毫无阻碍地，直接没入了那由亿万残魂组成的巨大头颅之中！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神魂破碎。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粘滞感，从棒身传来。
孙悟空只觉得，自己的金箍棒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泥潭，一身神力轰击进去，连个泡都冒不出来，瞬间就被那无数张开的怨毒魂口吞噬、分解、消化。
他甚至感觉到，对方正在反向“啃食”金箍棒的灵性！
“什么！？”
孙悟空大惊失色，猛地发力，想要将金箍棒抽回。
那巨物空洞的眼框，缓缓“转向”了他。
那道由亿万灵魂重叠而成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困惑？
“铁……？”
“不好吃……”
下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斥力，从那头颅中爆发出来。
轰！
孙悟空连人带棒，直接被狠狠地弹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上百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低头一看，金箍棒上那璀灿的灵光，都黯淡了一丝。
“嘶——”
孙悟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而下方华夏城中，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
连那战无不胜的齐天大圣，都……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轻易，如此诡异！
刚刚才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冰水，当头浇灭。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城中百万生灵，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祭台之上。
那里，他们的皇，他们唯一的希望，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一下。
李峥只是平静地站着。
他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巨物，看着那由亿万残魂组成的躯体，看着那连孙悟空都束手无策的诡异存在。
文殊菩萨，是秩序之内的敌人。
天庭佛门，是规则之下的对手。
可眼前这个东西，不是。
它是秩序之外的混沌，是规则之外的污秽。
它是三界运转了亿万年，积攒下来的所有“错误”的总和。
任何神通，任何法宝，任何针对“生灵”的法则，对它都没有意义。
因为它本身，就是“死亡”的集合体。
你如何杀死“死亡”本身？
在三界无数大能同样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那苍白巨物似乎对孙悟空这块“不好吃的铁”失去了兴趣。
它那由无数残魂组成，比山脉还要庞大的手臂，缓缓抬起，带着足以压垮天地的阴影，朝着生机最旺盛的华夏城，缓缓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