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伤痕在“根脉”网络的抚慰下日渐平复,而人类的视野与足迹,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投向头顶那片曾遥不可及的深空幕布。星尘议会成立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摇篮之外”,在零点微光与星尘之触的支撑下,如火如荼地展开。
曾经荒凉死寂的月壤平原,如今被一片巨大的银灰色穹顶复盖。穹顶并非传统的金属或玻璃,而是由蜂群就地取材,熔炼月壤中的硅、铝、钛元素,结合“星尘之肤”的微观自修复结构编织而成,轻盈坚韧,表面流淌着吸收并转化阳光的微光纹路。穹顶之下,是蜂群打印的模块化工厂、居住舱和最重要的——氦-3提纯数组。
齐岳站在基地的中央观景台,脚下并非坚实的地面,而是透明的强化月壤玻璃,下方数十米深处,庞大的蜂群单元如同银色河流,在缺省的渠道中奔涌,将富含氦-3的月壤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提纯中心。没有重型机械的轰鸣,只有能量流的低沉嗡鸣。一罐罐闪铄着幽蓝光芒的液化氦-3燃料,正通过自动化管线装入停泊在基地边缘的“信风iii型”运输舰。
齐岳的目光掠过忙碌的基地,投向穹顶之外。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在观景台前方,实时显示着整个太阳系内人类的活动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是人类向星海延伸的触角。技术不再是实验室的奇观,而是化为了支撑这宏大开发的筋骨与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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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新重庆,“星尘视界”公共沉浸中心。
这里没有昂贵的神经接入舱,只有巨大的环形穹幕和舒适的地板坐垫。玛尔塔太太和一群社区老人戴着轻便的偏振眼镜,正仰着头,发出阵阵惊叹。
穹幕上,并非虚构的幻境,而是通过“雅典娜”网络实时转播的“星尘视界”——由遍布太阳系的探测器、空间站和舰船摄象头拍摄,经过智能增强的真实深空景象:
“我的老天爷…咱们的人…真的在挖星星了?”一个老人喃喃道,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旁边老伙伴的骼膊。
“看!地球!那是咱们家!”玛尔塔太太指着穹幕,眼框湿润,“从月亮上看…真好看啊…比那些破霓虹灯好看一万倍!”
雷恩和他的伙伴们则在中心的交互区。他们面前是简化版的太阳系全息沙盘,连接着“雅典娜”的公共开发数据库。几个孩子正兴奋地“设计”自己的小行星采矿方案,调用蜂群算法优化路径,仿真资源产出。虽然只是游戏,但使用的工具、看到的景象,与真正的前线工程师并无本质区别。星海,从未如此真实地贴近每个普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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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行星带,“岩心-7”矿区。
帕南的通信投影出现在“星尘矿工-07号”的驾驶舱内。她没在盐湖城,而是在地月l1的“方舟星火号”建造指挥部,背景是庞大的殖民船骨架。
“老刀!你那批铂金族金属锭搞定了没?‘星火号’的神经传感网络就等你这口‘硬菜’下锅了!”帕南对着屏幕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穿着厚重作业服的中年船长吼道。
“帕南头儿!催命啊!”老刀船长(前流浪者,现资深矿工)抹了把脸上的太空尘,“这鬼地方石头硬得邪门!蜂群啃得都有点费劲!不过…”他咧嘴一笑,拍了拍控制台,“多亏了这‘微涟漪’屁股!省了老鼻子推进剂了!绕开碎石带跟玩儿似的!货舱已满,正准备返航!保证准时送到!”
屏幕上,代表“矿工-07”的光点在小行星带中灵巧地转向,尾部推进器喷口只有微弱的蓝光——那是“微涟漪”驱动器在调整空间曲率进行姿态控制,而非传统的工质喷射。虽然速度不快,但胜在精准、节能、无工质消耗,完美契合矿工作业须求。
帕南满意地点头,正要切换通信,一个紧急标识突然在屏幕上弹出:
帕南的笑容瞬间凝固。木星轨道外的“守望者堡垒”如同被惊扰的猎犬,深空数组功率全开,指向深空,无形的“沉默帷幕”干扰场强度骤然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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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冰棱”基地。
齐岳、龙啸云、凡尔登女士和露西齐聚在深空监控中心。巨大的屏幕上,“守望者堡垒”传回的引力涟漪波形图被放大、分析。
“不是攻击…更象是一个…‘心跳’?”凡尔登女士看着波形图那规律的微弱起伏,眉头紧锁。
“或者是一个…被激活的‘应答器’?”龙啸云调出星门坐标数据,“位置完全吻合。强度虽然微弱,但跨越了如此遥远的距离…其源头蕴含的能量等级恐怕…”
“它在回应。”齐岳的声音低沉,目光死死盯着那串代表星门坐标的冰冷字符。掌心,蜂群内核的脉动似乎与那遥远的涟漪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微微发烫。“回应我们在这里的动静,回应‘摇篮之外’计划,回应…‘星门’的充能完成。”
露西调出“雅典娜”的生态模型库:“如果那里存在一个类似‘哨兵’的平台,甚至是更庞大的遗迹…其存在本身就可能对当地空间环境产生扰动,形成独特的‘生态位’。我们的深空生态学需要提前介入建模。”
就在这时,齐岳视网膜上,开拓内核的界面再次剧烈闪铄,一行新的信息复盖了星图:
星门的低语,已化为清淅的召唤。摇篮外的脚步刚刚迈开,深空彼岸的未知存在,似乎已察觉了这微小的动静,并投来了第一缕…难以揣测的目光。
齐岳抬起头,目光扫过监控中心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屏幕上那遥远的坐标。
“准备‘先驱者’协议。”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监控中心里清淅回荡,“目标:星门坐标。载体:蜂群探测器集群。任务:沉默进入,沉默观察,沉默…回报。”
太阳系的开发热潮依旧在沸腾,但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新的、来自深空彼岸的厚重迷雾。下一步,将真正踏出摇篮,走向那低语渐强的未知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