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光阴,在新星基金会全球集成的忙碌中转瞬即逝。曾经的安布雷拉巴黎研究中心,如今已成为基金会熠熠生辉的战略神经中枢。
巨大的全息地球悬浮在“方舟”战略室中央,曾经像征安布雷拉威胁的刺目红点已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球、稳定闪铄的蓝色光点——被新星成功接管并改造的研究中心、医院和生物防护前哨站。只有地图边缘零星几个偏远、资源匮乏的据点还顽固地闪铄着微弱的红色,但已不足为惧,如同历史的尘埃,只待时间将其拂去。
“西伯利亚‘冻土’基地的t-深渊病毒库已彻底净化完毕。”克莱尔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完成艰巨任务的疲惫与释然,“最后一批高危样本完成惰化处理,安全封存于‘方舟’生物禁区。内核研究数据已按计划上载至‘白皇后’的加密知识库。”
“南极‘冰墓’传来的消息也不错。”吉尔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她正站在战术台旁,指尖灵活地转动着一把哑光的纳米陶瓷匕首,寒光内敛,“‘利维坦’的适应性训练超出预期。马库斯博士的神经协议优化效果显著,它现在不仅能理解‘撕碎目标’这类战斗指令,对‘静止待命’和‘保护非战斗人员’的复杂命令也有了初步反应。当然,‘别吃研究员’这条指令的执行优先级被设置为最高。”她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带着黑色幽默的弧度。
齐岳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像征着胜利的全球蓝图上,而是聚焦在全息地球上方一个常人无法窥见的数据窗口——开拓内核的能量储备读数,清淅地显示着:89。
世界正在“醒来”,或者说,正在“修正”。
上周,新星位于北美、欧洲和亚洲的三座内核制造工厂,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遭遇了局域性大规模“意外”断电。尽管所有关键设备都配备了独立供能系统,损失被控制到最小,但事故调查显示,电网本身并无任何物理故障,更象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掐断”了能源。
两天前,一支装备精良的“守望者”k-ii小队在非洲雨林执行高危样本回收任务时,遭遇了一场理论上绝不可能在该地区、该季节出现的超强电磁风暴。风暴瞬间瘫痪了所有电子设备,将小队彻底隔绝在蛮荒之地长达十二小时,若非小队指挥官卡洛斯经验丰富且队员们体能强悍,后果不堪设想。事后气象卫星回溯,那片局域在风暴发生时,大气电离层数据异常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过。
而就在今天清晨,马库斯博士近乎绝望地冲进了齐岳的办公室——他保存的所有始祖病毒原始样本,连同那些珍贵的变异株系,在同一时刻毫无征兆地全部失活。不是衰败,不是污染,而是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瞬间“重置”,回归到了最基础、最无害的有机分子状态。这种力量,超越了现有科学的理解范畴。
世界对“异常”的容忍度,正在逼近极限。开拓内核的存在,以及它所带来的、远超本世界科技树的造物(如纳米建造、反物质约束、跨世界能量虹吸),就象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触及某种宇宙法则的边界。排斥,已经从不明显的信号,升级为清淅可见的警告。
“方舟”基地,最深层的“圣坛”。
幽蓝色的反物质约束环在绝对黑暗中缓缓旋转,如同冰冷的星辰。齐岳独自站在中央平台上,开拓内核的全息界面在他面前无声展开,冰冷的数字宣告着现状:
【目标世界锚定:《赛博朋克2077》- 夜之城】
【预计跨维度稳定传送能量须求:95】
【世界排斥效应等级:高(持续上升)】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计划列表的最后一个选项上——“方舟”计划的内核支柱,位于马里亚纳海沟“深渊之眼”原址重建的巨型核聚变充能站。这个庞然大物,原本是为新星基金会未来百年发展储备的能源心脏。
“激活‘泰坦’协议。”齐岳的声音在寂静的圣坛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目标:太平洋‘海渊’充能站。授权:超载模式运行,能量虹吸优先级设置为最高。”
【确认执行“泰坦”协议?此举将消耗本世界已探明氦-3储备总量的30,并可能导致‘海渊’充能站内核寿命缩短40。】开拓内核的提示冰冷而客观。
“确认执行。”齐岳毫不尤豫,“时间,是我们现在最匮乏的资源。”
72小时后。“方舟”基地,量子传送大厅。
开拓内核的能量储备读数,终于在齐岳的注视下,艰难而稳定地跃过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数字——95。
巨大的量子传送平台发出低沉的嗡鸣,平台边缘复杂的能量导管闪铄着幽蓝色的光芒。平台上,几个特制的、铭刻着新星标志的合金货柜已经装载完毕:
“守望者”k-iii 战术外骨骼: 专为高电磁干扰环境(赛博朋克世界)优化,内置多层法拉第笼屏蔽和主动式ep抵消力场。
nova-2型神经稳定强化剂: 基于马库斯博士的“纯净进化”路线和始祖病毒数据开发,旨在对抗赛博精神病及高强度神经植入副作用,剂量:十支。
“蜂巢”矩阵箱: 内封十万单位具备基础复制能力的纳米无人机集群“蜂群”内核种子。
“利维坦”生物控制内核(压缩休眠态): 一个篮球大小的银色金属球体,内部封存着“深渊女王”的神经协议备份与生命维持单元,是齐岳为新世界准备的终极生物兵器钥匙。
吉尔的身影出现在传送大厅厚重的合金门边。她没有象往常一样抱着手臂,而是站得笔直,眼神复杂地看着平台上忙碌的齐岳和那些即将随他消失的“家当”。
“所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有些低沉,“这就是终点?象个真正的‘星际拓荒者’一样,打包好你的高科技玩具,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另一个未知的兔子洞?把我们和这个你一手创建起来的‘新星’丢在这里?”
齐岳停下手中的最后检查,转身面对吉尔。他能清淅地感受到她话语中压抑的怒火和更深层的担忧。他走下平台,来到吉尔面前,没有辩解,而是郑重地抬起手。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从他腕部的纹身延伸而出,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结构极其复杂、仿佛由流动光丝构成的棱形水晶。
“这不是告别,吉尔。”齐岳的声音异常沉稳,他将这枚光水晶递向吉尔,“这是开拓内核的次级控制密钥——‘基石’。它无法进行跨世界操作,但在这个世界内,它将赋予你仅次于我的最高权限。”
吉尔没有立刻去接,锐利的目光直视齐岳的双眼:“最高权限?用来做什么?替你守着这份‘基业’,直到你哪天心血来潮回来视察?还是在你回不来的时候,替你按下自毁按钮?”
“用来守护。”齐岳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守护克莱尔、马库斯博士、卡洛斯他们所有人;守护‘新星’的理念,不让它重蹈安布雷拉的复辙;守护这个好不容易才摆脱生化恐怖阴霾的世界,不再滑向深渊。”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基石’连接着‘白皇后’的内核,也连接着这个世界的‘蜂群’网络和所有‘守望者’部队的最高指挥协议。瓦伦蒂安,是这片土地上最坚韧的守护者。新星需要你的剑与盾,这个世界也需要。”
吉尔沉默了几秒钟,最终,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枚温热的“基石”水晶。水晶在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如同融化般渗入,在她手腕内侧留下一个淡金色的、与新星徽记相似的印记。
“我会守着它。”吉尔的声音依旧冷静,但那份沉重的责任感已清淅可辨,“但别以为这就完了,齐岳。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亲自看看我们把‘新星’经营得怎么样。要是敢死在哪个赛博垃圾堆里……”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力。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紧急通信被强行切入大厅广播,克莱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齐!吉尔!侦测到异常!基地正上方平流层!无法识别的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飙升!空间曲率出现畸变!‘白皇后’判定其威胁等级为……灭世级!”
几乎在克莱尔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方舟”基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结构应力警报瞬间响彻云霄!穹顶高强度的合金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和碎屑如同暴雨般落下!
开拓内核的警报在齐岳脑中化为尖锐的蜂鸣,红色的文本带着毁灭的气息刷屏:
【警告!世界修正机制已完全实体化!】
【识别:本星球自主防御性模因聚合体——“文明过滤器”(civilization filter)!
【目标:抹除最高等级外来“异常”!!】
【最高优先级指令:立即激活跨世界传送!!!】
“没时间了!”齐岳大吼一声,猛地转身冲向光芒越来越盛的量子传送平台!“吉尔!记住!守好家!我一定会回来!”他的声音在剧烈的震动和警报声中几乎被淹没。
“齐——!”吉尔在剧烈的摇晃中试图冲向平台。
就在齐岳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激活按钮的瞬间,一道刺目的、仿佛要撕裂灵魂的纯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穹顶正上方贯穿而下!它所触及的一切——合金、混凝土、管线——都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无声地消融、湮灭!毁灭的洪流,直指传送平台中心的齐岳!
“激活!!!”齐岳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按钮!
嗡——!!!
量子传送平台爆发出比那毁灭光柱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裂痕!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了整个大厅!
就在那吞噬一切的纯白光芒即将吞没齐岳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的物体撕裂混乱的能量流,精准地飞向齐岳!
是吉尔的纳米陶瓷匕首!
齐岳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抄,牢牢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别死在那边了,技术宅!!”吉尔的声音穿透了空间的碎裂声和能量的咆哮,清淅地传入齐岳耳中,带着她特有的、永不妥协的悍勇。
下一刻,金光彻底爆发,吞噬了平台,吞噬了齐岳和他紧握的匕首,也吞噬了那片龟裂的空间。紧接着,那毁灭性的纯白光芒轰然落下,将量子传送平台所在的位置彻底化为一片虚无的、不断扭曲的空间凹痕,仿佛那里从来不曾存在过任何东西。
几秒钟后,纯白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文明过滤器”的实体化威胁似乎因为目标“异常”的消失而解除了。
震动停止了。
尘埃缓缓飘落。
吉尔站在原地,手腕上“基石”印记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金光。她看着那片残留着空间伤痕的虚无之地,眼神中没有茫然,只有淬火般的坚定。她抹去脸颊上被飞溅碎石划出的血痕,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控制台,按下了通信键,声音传遍整个“方舟”基地,冷静而充满力量:
遥远的量子乱流中,齐岳紧握着那把救了他一命的纳米陶瓷匕首。匕首的刃身上,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色纹路悄然亮起,如同黑暗中归航的灯塔,与他手腕上开拓内核的脉动,产生了跨越维度的微弱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