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臣的私人飞机在港城落地,他甚至来不及陪沉幼宜去看一眼住处,便被一辆等侯多时的商务车接走。
有个大忙人丈夫就是——
好!
他要是不努力工作,她怎么买买买。
沉幼宜独自坐上另一辆车。
司机躬敬地递给她两份烫金邀请函,“太太,这是先生给您准备的。”
某顶级珠宝品牌的私享沙龙,和一个高定服装品牌的发布会。
她看了一眼,兴致缺缺地搁在一旁。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去参加这样的活动,要做很久的妆造。
太累。
不乐意去了。
司机被嘱咐过,务必要哄太太开心。
他压力山大。
“太太要是对购物不感兴趣,我载您逛一逛港城的景点如何?”
沉幼宜轻轻颔首。
司机琢磨出太太喜欢户外,旺到喷火星的铜锣湾肯定不能去,他径直将车开往了大美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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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正好,大美督水色澄澈,沉幼宜背着包,拿着相机,决定好好走走。
虽然她现在的人生乱七八糟了,但她可以决定自己不乱七八糟地活着。
跟她一样徒步的人不少,还有骑行者掠过身旁。
不远处泊着各种漆色图案的小船。
走到路中间,看到鸟群掠过长空,她连忙驻足拍摄。
随后低头检查自己拍的怎么样。
……嗯。
是发到网上,会被当地旅游局拉入黑名单的程度。
如果裴先生在,稍微点拨她一下,她就能拍得很好。
明明也不是多难的事,怎么她自己就做不好呢?
天分不够,努力来凑!
沉幼宜努力拍拍拍,随后蹲在阴凉处,翻看自己的作品。
越努力,越心酸。
于是,一个怀揣摄影梦却技术堪忧的小兔,悄无声息黑化了。
此黑化只针对裴先生。
兴许是裴先生在忙着开会,没有及时回复她。
她收好相机,原路返回。
前往清水湾的途中,手机屏幕亮了。
裴先生回信了。
沉幼宜莫名读懂了他的冷幽默。
她唇角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小兔式微笑。
威胁完他,又发了一张“小兔踹门离开”的表情包。
这次他回复得很快,措辞绅士又熨帖:[这是三张很特别、很有个人特色的摄影作品,小兔摄影师很厉害,我甘拜下风。]
成功逼迫对方说出违心的恭维,某只小兔满意了。
“太太,我们到了。”司机出声提醒。
沉幼宜落车,走进他推荐的私房菜馆。
店内人不多,许是没到饭点的缘故。
她点好菜,看手机,就看到裴靳臣追问,问她今天上午玩得开不开心。
沉幼宜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钢笔,又掏出两小时前买的几张明信片,选了张复古的款式,在背面认真写下:
亲爱的裴先生:
展信欢。
这里风景很棒,美食看起来也很棒,因为我还没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边少了一位指点我摄影的先生。
另:没人告诉我这家餐厅很贵,帐单我先付了,回去找你报销。
——你的小兔
于港城古家私房手艺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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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港城裴氏分公司大厦内,裴靳臣难得休息,用晚餐又要忙碌。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觉得疲倦。
此刻他心头却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
虽然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手保护,但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大本营,万一……
他蓦地站起身。
正在交代事宜的赵宥与同事见状,立刻围拢过去。
“裴总,发生什么事了?”
“最近港城没出什么乱子吧?”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赵宥立即看向分公司的同事。
那位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的男同事连忙摇头,“港城治安很好,没听说发生什么事。昨天有救火车经过这里,是去居民楼灭火,有两个衰仔在家里玩火,整栋楼差点烧着!”
消息发出后,他才看到她发来的明信片,以及一条语音:“裴先生,我会把这张明信片寄回京州,你要记得签收哦。”
裴靳臣缓缓敲下一个“好”字。
赵宥与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大boss这是在看什么?笑得这么荡漾都不象他了!
另外一边。
沉幼宜坐在餐厅正中间的位置吃饭,看到裴先生的叮嘱,觉得莫明其妙。
要不是家人不在这个世界,她都要怀疑裴先生跟她小哥学坏了。
她和朋友出门旅游,小哥能一小时一个电话轰炸她,不让走玻璃桥,也不准她倚着景区的栏杆,说会掉下去。
她和朋友去外地看演唱会,更不得了。
众所周知演唱会多在晚上,要是结束后她没有第一时间给小哥打电话,他会通过一切手段联系她,还拉着大哥一起发疯。
沉幼宜吃饱后,思忖片刻,还是编辑了一段短信安抚裴先生。
裴先生目前的“征状”比较轻,绝不能任由他朝着疯批小哥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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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沉幼宜让司机载她去了维多利亚港。
白日的维港不似夜晚璀灿,她不介意,静静坐了一会儿,白净脸庞上掠过一丝深沉的缅怀。
随后起身,她敛干净所有情绪,上车离去。
以前她跟家人来过这里旅游,就在她刚刚坐的地方,一家五口拍了照片,挂在家里的照片墙上。
这个世界跟她原先的世界相差不大,地点和名人都对得上号。
可惜她的家人不够有名,不然被作者写进书里,她是不是就能跟家人团聚了?
沉幼宜思绪翻涌,巨大的兴奋过后,是更深层次的空虚感。
现在她连思念家人都需要克制,不然会被情绪反噬。
回到浅水湾的裴氏公馆,她洗澡上床睡觉。
这里的装修风格跟天心庄园完全不同,却同样的静谧。
而她睡得不怎么安稳。
当晚霞初染天际,一辆宾利驶入公馆。
裴靳臣本以为会看到穿着礼服的小兔,然而公馆静悄悄,佣人对他说,“太太还在休息,我们不敢进去打扰。”
“我知道了。”裴靳臣敲了敲门,拧着门把手走进去。
室内漆黑,他刚想开灯,一道软糯微哑的声音阻止了他。
“别开灯。”
“醒了怎么不起床?”他问。
“好累,起不来。”
她用这个理由赖床,倒也合适。
裴靳臣没有打开灯,缓步走到床边,掌心顺着被子往上,触碰到她单薄的肩、温热的脸颊,以及……那微湿的眼角。
“杳杳怎么哭了…”他话音未落,那柔软的身子钻进他怀里,软闷的声音再次响起:“裴先生你知道吗,我好想……想……”
“想什么?慢慢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寻来。”
“谢谢你,裴先生,在这个世界有你真好。”沉幼宜吸了吸鼻子,神思恍惚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有他真好。
意思就是,她的世界不能没有他?
也就是说,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翻译过来不就是“我爱你”?
裴靳臣的心口象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平静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深邃。
“我也是。”他轻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