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门声,躺在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
清润的眼底有片刻的茫然。
正因为弱视弱听,所以她对外界的碰触反而格外敏感。
早在书房里裴靳臣给她盖毛毯时,她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被他抱回房间,她也没有反抗。
有人伺候她乐得享受。
谁知他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床边停留了片刻,还…还亲她嘴巴。
装睡的沉幼宜不感动,也不敢动。
更不敢多想。
眼睛一睁一闭是很简单的动作,但她没有睁眼。
一旦睁眼,她和裴靳臣的关系就会变质。
她不认为裴靳臣偷亲她,是喜欢她、是离不开她、是想与她长相厮守。
裴靳臣那样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要是真有这个念头,早就跟她坦白了。
他没说……
就意味着他离婚的决心不曾动摇。
那这点若有似无的暧昧,更不该被捅破,否则她一年后怕是不能顺利拿钱走人。
沉幼宜翻了个身,裹紧小被子,继续睡。
爸爸妈妈恩爱两不疑,所以她也想找一个忠贞不二,眼里心里都是她的伴侣。
如果对方心里最爱的、最紧要的人不是她,就算是老钱家族继承人她也不稀罕。
-
开学前一天。
沉幼宜发给叶澜两张画稿。
一张是男歌手日常装扮,灰色卫衣搭配牛仔裤,颈间挂着耳机,身后背着吉他,象是清爽男大。
另外一张画里的男歌手就有点骚气了。
银白短发和红色工装裤格外吸睛。
微湿的白色t恤隐约勾勒出腹肌线条,眼尾那颗小痣随着他轻瞥,无声蛊惑着画外人。
沉幼宜喝了口柳叔送过来的牛奶,味道有点淡,她放下杯子,垂眸打字:
叶澜发来一连串“哈哈哈”,又发了几个摸头的表情包。
两人又聊明天中午吃什么,听叶澜说学校附近开了很多新店…沉幼宜看得眼睛发酸,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
另外一间房里。
柳叔正在给裴靳臣收拾行李。
花信银行庆市分行爆发重大贪污案,总部派去的调查组竟一无所获,裴靳臣不得不亲自前往坐镇,稳定军心。
柳叔又收进去一条领带,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正在挑选腕表的裴靳臣。
“太太明天开学,她早上去报道,晚上可能会住在学校里。”
裴靳臣侧头:“她要住校?”
柳叔:“办走读需要跟学校打招呼,太太没提,估计是打算住校。”
裴靳臣思忖片刻:“她不会。”
她拿到相机的第一天,拍的是他。
书房里的画纸,也全是他的轮廓。
他甚至知道她去找苏师父,是为了定制男士袖扣。
全都是为他。
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个家?
柳叔忧心道:“万一太太想要住校呢,您要不要和她谈谈?”
裴靳臣放下手表,眼底罕见地掠过一丝无措。
这几天她总是躲着他。
每次坐在一起吃饭,他主动找话题,她也只是“恩嗯啊啊”地敷衍。
裴靳臣:“等我回来再说。”
柳叔合上行李箱,送他去车库。
太太在学校住几天没什么,要是她住一学期呢?
那等她放假归来,就是她和先生离婚之日啊!
但先生一副公务为先的态度,他也不好再劝。
-
翌日。
九月一日,京州大学开学日。
沉幼宜到得早,坐在约定好的咖啡馆里等叶澜。
等了半个小时,咖啡馆陆陆续续有人推门而入。
不远处,有三个女生悄悄打量沉幼宜。
“是她吗?”
“就是她!”
“她是不是整容了?”
“怎么可能,沉幼宜一直都是这么漂亮。”
“可我怎么觉得她变了很多?”
三人走上前打招呼。
当即明白了她哪里不一样了。
不是容貌,是气质变了。
从前她沉默寡言,漂亮却孤僻。
现在她依旧美得夺人心魄,周身却流淌着温暖的光芒。
当然,也可能是她靠窗坐的缘故…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其中一个女生问。
沉幼宜眯着眼睛,她们穿着朴素,眼神清澈又愚蠢,好象是她在京大的同学。
“我在等叶澜。两个月没见了,坐下聊会儿吗?”
她声音轻柔,带着点慵懒,邀请也很随意,聊不聊交给她们决定。
咦…
沉幼宜好象变得好相处很多!
“我们还得回宿舍收拾,晚上班会上帮你占座,到时候再聊天?”
沉幼宜微笑:“谢谢。”
又等了一会儿,叶大小姐才姗姗来迟。
叶澜连声道歉:“对不起宜宝,让你等了这么久,都怪叶烁!”
“他说他送我,结果半路凌萱一个电话把他喊走了,气死我了!”
“我重新打车,天杀的司机带我绕远路,我一定要投诉他!”
沉幼宜伸出纤细白淅的手指,打了个清脆的双响指。
服务员端着一杯生椰拿铁走过来。
“缓缓再说。”
叶澜叹气:“凌萱要是进门,家里恐怕就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说完她赶紧看向沉幼宜的表情:“我当然不想凌萱进我家门!”
沉幼宜轻笑:“别怪你哥,生活在地球的好处就是,不光人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猪也有。”
叶澜‘噗嗤’笑出声。
她拿起手机,想用这个段子嘲笑叶烁,以前她和宜宝一起吐槽叶烁,二对一,他总会无奈的举手投降。
可现在叶烁陪在凌萱身边,怕是没有闲心陪她闹了。
叶澜手掌托着脸颊。
那些美好的时光,终究回不去了。
“我们去宿舍看看吧,说不定有些东西还得重新买。”
-
此时,裴靳臣已在花信银行庆市分行主持了一上午的会议。
那些买通总部董事、企图寻求庇护的贪污高层,全被一一揪出。
晚上回到酒店,天际降下一道闷雷。
他眼神一凛,迅速拉紧窗帘。
有人敲门。
他没理会,眼框泛红,衣衫微乱地蜷在沙发里。
好难受…
门被人刷卡推开。
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走了进来。
“裴总,您在吗?”
“干爹说您害怕雷雨夜,小玉不怕,小玉陪您。”
没过几分钟,响起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眼神猩红的男人将她扔到走廊,他隐在黑暗的房间里,冷冷睨着她。
“滚!”
小玉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没等她走进电梯,就被保镖按住了。
裴靳臣关上房门,反锁。
老婆不在这里…
每一个人都在算计他,出卖他,只有老婆会保护他。
想要老婆…
好想。
想到心脏被人攥紧,每一次跳动都是刺骨之痛,他闭上灼热的眼,高大的身影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脆弱又无助。
老婆怎么还不来,老婆不要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