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臣的公务机刚一落地京州机场,手机屏幕上就跳出来电显示“小兰”。
这小丫头是柳叔的侄女,从小在裴家长大,最是懂规矩。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绝对不会打扰他。
裴靳臣接通。
听完小兰的哭诉,他沉了沉眼,转身对身后的保镖道:“去京州中心医院,要快!”
-
京州中心医院。
经过六个小时的输液,沉幼宜的高烧终于有所缓解
中途换了一种药物,所以治疔时间拖了这么久。
小兰看了眼太太又肿又青的手背,心疼不已:“您要不要给先生打个电话?”
沉幼宜的脑袋昏沉沉的,高烧让她的听觉和视觉都变得迟钝。
她看见小兰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声音,只好慢吞吞地凑过去。
“你说什么?”
“您别动您别动!”小兰急忙按住她。
沉幼宜乖巧地靠回床头,原来是不让她乱动的意思。
小兰凑到她耳边,“先生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他到了,您一定要狠狠告知!把他们都是怎么欺负您的,全说出来!”
沉幼宜轻轻笑了。
她随手从果篮里拿起一个苹果。
又不知道苹果洗没洗。
削皮又很麻烦。
于是捧在雪白软绵的掌心,像捧着什么宝贝。
“一个是裴先生的救命恩人,一个是裴先生的小弟,我该怎么告这个状?”
“协议里写了,我要听裴先生的话,要是裴先生维护他们,只用这一条就够了。”
“我不想自讨没趣。”
小兰急得直跺脚:“先生绝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该在先生面前争论的时候,您一定要争啊!”
沉幼宜安静地靠着枕头。
她当然知道裴靳臣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他与原着中那个对妻子毫无责任感的丈夫截然不同。
他会为她做主,这是肯定的。
只是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反正是不会让她满意的程度。
穿书前,亲大哥吃掉了她舍不得吃的大苹果,这个仇她一直记在小本本上。
直到大哥工作后把工资卡交给她随便刷,才算真正解气。
裴靳臣会把工资卡给她吗?
不可能。
小兰还在喋喋不休,教她怎么告状,沉幼宜却悄悄闭上了耳朵,象是躲避人类念叨的小机器人。
怎么戳都不动弹。
“吃亏是福,小兰,我想睡……”
话音未落,一道挺拔的身影走近。
即便视线模糊,她也能感受到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
“裴先生?”她抬起苍白的小脸。
“是我。”裴靳臣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他伸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感觉怎么样?”
“还好。”
小兰恨铁不成钢,直接掀开被子,露出太太那双又肿又青的手:“先生您看!”
裴靳臣眼神一凛。
他想碰,又怕弄疼她。
最后只能用宽厚的掌心轻轻托住她的小手,仔细端详。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沉幼宜缩回手,语气平静:“凌萱约我在茶舍谈版权,她没端稳茶杯,茶水撒到了手上。”
“茶舍的老板林风觉得是我使坏,要用滚烫的茶水烫我的手。我一直往后躲,就掉进了水景池里。”
裴靳臣:“林风认识我,你说你是裴太太,他不敢为难你。”
沉幼宜歪了歪头,眼圈泛红:“裴先生是在责怪我吗?”
“没有。”他语气柔和,“我只是希望你没事。”
“协议里规定了这段婚姻不公开,所以我没有亮明身份。”她小声解释。
裴靳臣瞬间失声。
原来他也欺负了她。
“对不起。”
他环顾这间普通病房,除了她,还住着三位病人。
“我们换个安静点的病房。”
说完,他俯身将她抱起。
沉幼宜怀里还捧着那枚红彤彤的大苹果。
他双臂有力,抱得很稳,大苹果都没有晃动。
柳叔落后一步,让慕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自己。
-
病房里。
裴靳臣耐心安抚着沉幼宜的情绪,仔细询问她想吃什么。
一一安排妥当后,又将主治医生请到病房。
“尊夫人只是发了一场高烧,没有大碍。不过她体质特殊,弱视和弱听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次生病可能会让她的弱症暂时加重。”
“刚送来时,她输液两小时都不退烧,我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动,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把我吓得不轻。”
“今晚可能还会反复高烧,她身边绝对不能离人。”
裴靳臣郑重道谢。
柳叔送医生出门时,医生忍不住低声嘀咕:既然家人这么重视,怎么会让她掉进冷水里。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裴靳臣坐在床边,此刻的他不再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霸主,只是一个满怀愧疚的丈夫。
沉幼宜:“事发时你不在现场,这不怪你。”
不一会儿,柳叔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进来:“先生,太太,先用晚餐吧。”
沉幼宜的手肿得握不住筷子。
小兰正要上前帮忙,却见先生已经拿起勺子,一勺饭一勺菜,耐心地喂到太太嘴边。
那种细致温柔,前所未见!
裴靳臣不时用纸巾擦去她唇边的油渍。
见她散落的发丝总是钻进唇角捣乱,便向小兰借了根皮筋,笨拙却轻柔地替她扎起头发。
柳叔不吱声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先生口中的“协议婚姻”?
喂饭、扎头发、连水都递到唇边。
热恋中的情侣也不过如此了吧。
“还要再吃点吗?”裴靳臣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勺子,似乎喂上瘾了。
沉幼宜摇摇头:“你还没吃。”
“我吃不下。”
如果不是要照顾她,他早就该料理门外那两个人了。
他对柳叔使了个眼色。
柳叔会意,喊门外的林风和凌萱进来。
林风苦着脸。
凌萱则是一脸坦然,甚至还有点不满。
以前她要见裴靳臣就见了,从来没等过这么久。
“裴先生,这都是误会。”她的声音平静无畏,“我没有故意撒茶水,你不能只听谁的一面之词。”
“林风只是吓唬吓唬沉小姐,是她自己胆小,一直后退才掉进池子的。”
她的目光扫过病床上楚楚可怜的沉幼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
在戏里,她不知收拾过多少这样装柔弱告黑状的白莲花。
裴靳臣的眼神冷到了极致:“我的太太可没说你是故意撒茶水,你这是不打自招。”
凌萱脸色骤变。
她笃定沉幼宜这样的菟丝花一定会缠着裴靳臣哭诉告状,怎么现在……
沉幼宜朝她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凌萱攥紧掌心。
就知道沉幼宜在装,她究竟在裴靳臣面前说了什么?
这个黑心莲装小白莲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