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城墙下,那黑压压的蛮族大军,正在如涨起的潮水般退却。
城墙上,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过去了多久?
十个呼吸?
还是一百个呼吸?
没人知道。
所有幸存的士兵和民夫,都象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看着城外那片空荡荡的,只剩下遍地尸骸的战场。
“退……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士兵,喃喃开口,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他不敢相信,抬起手,用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火辣辣的疼。
不是梦。
“他们……真的退了!”
这句带着哭腔的确认,象是一颗火星,落入了堆满干柴的仓库。
“呜……”
不知是谁,先是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呜咽。
紧接着。
“喔啊啊啊——!”
山崩海啸般的哭嚎与欢呼,混杂在一起,轰然爆发!
这不是胜利的呐喊,而是劫后馀生,从地狱爬回人间后,最原始的情感宣泄!
一个断了骼膊的老兵,丢掉手中的豁口长刀,用仅剩的一只手抱着旁边同样带伤的战友。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汉子,哭得象个孩子。
“我们……守住了……守住了……”
“狗日的蛮子!滚回你们的草原去吧!”
更多的人,则是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脚下那片由鲜血和尸体铺成的地毯上。
有人相拥而泣。
有人仰天狂笑。
有人只是躺在那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活着。
真好。
整个云州城墙,化作了一片悲喜交加的海洋。
然而,在这片狂喜的海洋中,只有一个人,依旧紧绷着。
李万年。
他拄着霸王枪,站在城楼的最高处,双眼如同鹰隼,死死盯着正在退却的蛮族大军。
虽然心中的猜测结合如今的情况,大概率是蛮族真的退兵了。
但。
还不是能放松警剔的时候。
“安静!”
李万年一声爆喝,气力鼓荡,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哭喊与欢呼。
“谁他娘的让你们放松警剔了?!”
“蛮子只是在后撤,还没有真的滚蛋!万一是他们的诡计,万一就是让你们松懈下来,怎么办?!”
“都给老子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冰冷而严厉的话语,象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是啊。
万一是敌人的诡计呢?
刚刚还瘫软在地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咬着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重新捡起兵器,站回了垛口边。
他们看着李万年那如同标枪般挺立的背影,原本有些恍惚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
“李二牛!”
“头儿,俺在!”
“带人巡视全城墙!让所有人不要懈迨!”
“赵铁柱!”
“在!”
“你带人去加固城门,虽然蛮子大军现在退了,但我们绝对不能现在就松懈下来!”
“其馀人,轮流警戒!”
“此战,还没结束!”
李万年一道道命令清淅地下达,他那份超乎常人的冷静与谨慎,让所有人彻底从劫后馀生的狂喜中清醒过来。
安排完这一切,他才开始亲自巡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城墙。
脚下的砖石,是粘稠的暗红色。
空气中,血腥味、焦糊味、汗臭味混杂在一起,浓烈到令人窒息。
城墙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有蛮兵的,但更多的,是云州的守军。
一个年轻的民夫,身体被数把弯刀贯穿,钉死在墙垛上,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瞪着城外的方向。
一个陷阵营的老兵,跟一个蛮兵同归于尽,他的牙齿,还死死地咬在对方的喉咙上。
李万年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他弯下腰,伸手,将那名民夫圆睁的双眼,轻轻合上。
“赵春生。”
“大人……”
跟在身后的赵春生,声音沙哑,眼框通红。
“清点伤亡,统计这几日的所有伤亡情况。”
“是……”
半个时辰后,一份用颤斗的手写成的统计结果,送到了李万年面前。
“大人……”赵春生的嗓音里带着哭腔,“这几日……这几日我云州守军,以及征召民夫,共计阵亡……两千九百七十三人!”
“重伤……四千一百二十二人……”
“其馀人……几乎人人带伤,城中能战之兵,已不足……五百。”
一个个数字,象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李万年的心口。
短短几日,近三千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整个云州城的青壮,活下来的更是人人负伤!
更要命的是物资。
“箭矢库存,不足五千。”
“滚木礌石,已全部用尽。”
“火油、金汁……也已告罄。”
赵春生说完,这个七尺高的汉子,也是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
李万年拿着那本薄薄的册子,却觉得有千斤重。
就在这时,太守刘敬之在一众官员的拥趸下,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胖胖的太守大人,此刻官袍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污和灰尘,发髻散乱,没有半分平日的官威。
他走到李万年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撑起了整座城池的英武之刃,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
“李校尉!”
“本官,代云州十万百姓,谢将军救命之恩!”
刘敬之说完,抬手弯腰,竟要对着李万年做辑行礼!
“使不得!”
李万年眼疾手快,在刘敬之还没把礼行下来的时候,就一把上前,双手扶住了刘敬之的手。
“守住云州的,不是我李万年一个人。”
李万年看着周围那些或站或坐,满脸血污的士兵和民夫们。
声音沉重的继续开口:
“是他们!是每一个拿起武器,敢跟蛮子拼命的人!”
“这份功劳,属于他们每一个人,尤其属于那些……已经回不来的人。”
刘敬之被扶着,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李校尉……说的是!说的是啊!”
他抹了把眼泪,又看了眼城外正在撤军的蛮子,继续道:
“如今蛮子大军撤退之相,李校尉也能松口气,我等会儿还要去趟伤病营,李校尉一同前去吧?”
“如今伤员太多了!郎中不够,但李校尉你的威望,亲自去看望或许能让更多的伤员活下来……”
李万年心中一凛,看了眼城外的情况后,点了点头。
随即,便跟着刘敬之,赶往设在城墙后方一处空旷位置的临时伤兵营。
刚一走近,一股更浓郁的血腥味和药草味,混杂着伤口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数千名伤员,挤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地上铺着干草,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和哀嚎。
郎中们满头大汗,忙得脚不沾地。
条件太简陋了。
一个郎中,刚用一把没怎么清理的剪刀,为一个士兵剪开腐肉,转身就去处理下一个伤员。
用来清洗伤口的布,在一盆浑浊的血水里涮了涮,就直接敷在了另一个人的断臂上。
“住手!”
李万年看到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厉声喝道。
那郎中被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他。
“你这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
李万年的话,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就连一旁的刘敬之等官员,也是颇为颇为不解的齐齐看向他。
“校尉……校尉大人,小人……小人一直在尽力救治啊!”那郎中委屈道。
李万年环视一周,看着那些因为高烧而满脸通红,伤口流脓的士兵,心痛如绞。
他知道,这不能怪郎中。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是如此,他们根本没有细菌和感染的概念。
但李万年有!
他是穿越者!
他还有【神农百草经】的知识!
此刻,看到这副场景,他真的事又痛心又担心。
李万年指着那盆血水:“别在用这玩意儿给他们洗伤口了,还有,算了,拿拿纸笔来!”
很快,有人递上纸笔。
李万年当即挥笔,凭借脑海中的知识,飞速写下几个药方。
“此方,主治金疮止血,用蒲黄、三七、白及……按此比例,全城搜集,立刻熬制!”
“此方,主治高热不退,用金银花、连翘、石膏……”
“此方,外敷消炎,用大黄、黄柏……”
他一连写下七八个针对不同伤情的方子,上面的药材大多都是云州本地常见的草药。
那些郎中围了上来,看着药方,起初还带着疑虑,但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方子的配伍,看似寻常,组合起来却精妙无比,直指病灶!
不少郎中小声惊呼起来,没想到一个英武不凡的校尉,竟然拥有这般知识。
在这个凡是都要留一手的时代,就算是一部分颇有经验的郎中,都没有几张这么多精妙的药方。
而李万年还是个武夫。
他们心中好奇得很,但没一个人敢问的。
“方子只是其一,你们还得……”
李万年丢下笔,指着旁边的伙夫营。
“立刻烧水!烧开水!所有伤口,必须用煮沸过的干净布条,蘸着滚开后放温的盐水清洗!”
“所有用过的刀剪,必须在火上烧红了,再用烈酒擦拭,才能用!”
“所有重伤员,全部隔离!一人一碗,一人一巾,不许混用!”
他的一系列命令,在当时的人听来,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有人刚想开口,却被李万年那平静中自带煞气的眼神一扫。
“所有大夫,必须照我说的做!”李万年的语气不容置疑,“不想他们死的,就给我严格执行!”
在李万年强大的威望和强硬的态度下,没人再出声,更没人敢质疑。
很快,整个伤兵营被动员了起来。
一口口大锅架起,烈火熊熊,将清水烧得滚开。
一盆盆经过开水消毒的干净布巾,被送到伤员面前。
一把把手术刀具,在烈火中烧红……
李万年更是亲自坐镇,全程监督。
奇迹,真的发生了。
当天夜里,许多高烧不退的伤员,在喝下汤药后,奇迹般地退了烧。
那些用新方法处理过的伤口,发脓流血的情况,得到了明显的遏制。
原本预计活不过今晚的几个重伤员,竟然稳住了生命体征。
整个伤兵营里,痛苦的呻吟声,都小了许多。
李万年的药方和那套“怪异”的救治流程,以一种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它的神效!
一时间,所有伤兵、郎中、民夫,看向李万年的眼神,都更加的崇敬。
……
深夜。
喧嚣的城池终于沉寂下来。
李万年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一人,再次走上了北城楼。
伤员的救治走上了正轨,战死者的遗体也被妥善收敛。
这座城市,象一头舔舐着伤口的巨兽,在黑暗中艰难地喘息着。
寒风吹过,卷起他衣角。
风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一些。
又似乎,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
他的目光,越过了一切,死死地望向了遥远的,漆黑一片的北方。
“穆红缨……”
李万年迎着刺骨的寒风,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希望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瞬间就被风吹散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次日,天光大亮。
当第一缕晨光越过残破的城墙,照亮城外那片空旷的战场时,城墙上彻夜未眠的守军,终于敢确定。
蛮子,真的走了。
斥候快马回报,蛮族大营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片狼借和未曾熄灭的篝火。
庞大的军队,正沿着来时的路,向着草原的方向全线撤退。
消息传开,整个云州城,彻底沸腾!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活下来了!老子活下来了!”
压抑了数日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纯粹的狂喜,无数百姓涌上街头,相拥而泣。
李万年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中欢庆的人群,又看了看城外那堆积如山的蛮族尸骸,脸上的情绪,却未曾缓和半分。
这一战,太惨了。
正午时分。
城外地平在线,烟尘再起。
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但很快,了望的士兵便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是我们的人!”
“是咱们大晏的旗帜!”
只见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正朝着云州城疾驰而来,他们盔甲精良,气势如虹,为首一面“张”字大旗,迎风猎猎。
李万年亲自来到城门前。
为首那名将领翻身下马,他身材魁悟,面容刚毅,行走间龙行虎步,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当他看到那几乎被鲜血染成黑红色的城墙,以及城外那还没来得及清理,已经堆成一座座小山的蛮族尸体时,饶是见惯了生死的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瞳孔剧烈收缩!
“我操……”
一句粗口,没忍住爆了出来。
这他娘的是守了多久?打得也太惨烈了!
这得杀了多少蛮子?!
他快步走到李万年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甲胄都布满砍痕,脸上还带着血污的年轻人,眼神里没有半分倨傲,只有发自内心的震撼和佩服。
“万年老弟。”魁悟将领一巴掌拍在李万年的肩膀上,力道大得惊人。
“你他娘的是个神人啊!”
张守仁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穆将军的奇袭能成功,你和这云州城,是首功!要不是你把哈丹这疯狗死死拖在这里,我们现在,早他娘的被蛮子包了饺子了!”
他的话,印证了李万年所有的猜测。
李万年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穆将军,一切可好?”
“好!好得很!”
张守仁提起穆红缨,脸上满是自豪和崇敬,
“将军用两万精骑,穿插千里,直接把阿里不哥的王帐给捅了个对穿!”
“同时,协同步兵,给与蛮子沉痛一击。”
“也就那阿里不哥老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连他都得留下!”
“这会儿,蛮子的大军都在往草原跑,穆将军正带着人,在后边追着他们的屁股砍呢!”
李万年知道张守仁的这番话,大概率有吹牛的成分。
不过却没有拆穿和反驳,毕竟,这话士兵们的鼓舞性,还是非常大的。
“穆将军有亲笔信给你。”
张守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李万年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就跟穆红缨本人一样,锋锐,凌厉,由于赶时间,甚至没有半句废话。
“李万年,你做得很好。”
“云州若失,让蛮子大军祸害中原,将会致使亿万百姓遭受战乱,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我争取的时间,价值连城。”
“此战你大功。”
“——穆红缨。”
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
这是来自北境最高统帅的,最高的肯定!
“穆将军还让我带来了这个!”
张守仁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兵队伍让开,露出了后方长长的车队。
“大量的药材,以及……三百名随军郎中!”
“轰!”
这个消息,比打赢了仗,还要让云州城的军民激动。
药材!郎中!
这才是眼下最急需的东西!
刘太守激动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上前,拉着张守仁的手,一个劲地道谢。
有了这些东西,云州城,就真的活过来了!
……
入夜。
李万年将云州的防务,正式移交给了张守仁的部队。
两人私下里,在城楼上喝酒。
张守仁灌了一大口烈酒,哈着气,又重重拍了拍李万年的肩膀。
“李兄弟,我老张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
“你这命格,硬得跟玄铁似的!六万蛮子围城,愣是让你给打回去了!牛逼!”
他凑近了些,挤眉弄眼地低语。
“万年老弟,我之前说的那个事,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事?
李万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苦笑一声。
还惦记着他呢。
李万年道:“多谢张将军抬爱,只是,如今蛮子刚退去,还是不谈这事情了,若是以后与令妹有缘分,那见了之后再说。”
李万年本是敷衍的话,却让张守仁眼前一亮。
他大手一拍李万年肩膀,高兴的道:“行,这可是你说的。”
李万年一愣,我这没答应啊,怎么搞得我答应了一样。
他正要开口,却听张守仁继续道:“等到时候,我让你们见上一面,保管你喜欢。”
李万年见对方并不是误会了,也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话说得他不免心中升起了几分好奇。
这张守仁的“克夫”妹妹究竟是长得多好看,让他能这么自信地说。
该不会只是兄长视角的滤镜吧?
酒过三巡,李万年站起身,望向北方的夜空。
“张将军,这云州的防务,就尽数交给你了。”
“我也该回清平关,该回北营了。”
……
次日清晨。
李万年要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他带着幸存的四百多名陷阵营将士,集结在北城门下时,整个街道,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只是用最淳朴,最感激的目光,注视着这支衣甲残破,却身姿挺拔的队伍。
注视着为首那个英武不凡的男人。
李万年跨上战马,对着城楼上的张守仁拱了拱手。
“张大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他勒转马头,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
“噗通!”
太守刘敬之,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官,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李万年的背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身后,云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都跟着跪下。
紧接着。
“噗通!噗通!噗通!”
街道上,数以万计的百姓,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整个云州城,万民俯首!
“恭送李将军!”
刘敬之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恭送李将军!!!”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城内传来,响彻云霄。
无数人泪流满面,对着那支远去的队伍,重重叩首。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真挚的叩拜。
这是他们唯一能表达心中那份滔天恩情的方式。
李万年没有回头。
他的眼框,却有些发热。
他身后的李二牛、赵铁柱,这些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一个个都红了眼睛,死死咬着嘴唇。
值了!
为这样一群百姓,死都值了!
队伍缓缓前行。
跪送的人群,从城内,一直蔓延到城外。
一里。
五里。
十里!
直到云州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那跪送的人潮,才渐渐稀疏。
李万年勒住战马,回头望了一眼那片他用鲜血和生命守护过的土地。
他缓缓举起右手,紧紧握拳。
守护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这般,在他的胸膛里,滚烫如火。
他猛地勒转马头,目光如电,望向北营的方向。
“回家!”
一声令下,四百铁骑,绝尘而去。
归途,亦是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