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方寒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青木妖牛赤红的双眼猛地盯了过来，鼻息更重，前蹄在地上刨得更急，泥水飞溅。

它感受到了威胁，狂躁的情绪迅速转化为攻击性。

“哞——！”

一声低沉暴戾的吼叫穿透雨声，妖牛后蹄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裹挟着沛然巨力和漫天泥水，朝着方寒狠狠冲撞而来。

地面在它的蹄下微微震颤，气势骇人。

“方师兄小心！”

年轻杂役在远处失声惊呼。

面对这蛮横的冲撞，方寒眼神一凛，并不硬接。

《惊鸿步》瞬间施展，足下生风，身形如一抹青烟，向侧后方飘然滑开。

动作飘逸灵动，与妖牛的笨重冲撞形成鲜明对比。

“轰！”

妖牛擦着方寒的衣角冲过，一头撞在了方寒身后一棵大腿粗的树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棵树应声而断，木屑纷飞。

青木妖牛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眩晕，但随即调转方向，再次锁定方寒，赤红牛眼中的暴戾有增无减。

一击落空，反而更激起了凶性。

青木妖牛猛地调转身形，赤红的牛眼死死锁住方寒，鼻息粗重如风箱，喷出的白汽在雨中格外醒目。

前蹄狠狠刨地，泥浆四溅，庞大的身躯再次蓄力，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轰然冲撞而来。

这一次，速度更快，势头更猛，地面传来的震动感也愈发清淅。

“嗖！”

方寒目光沉静，面对这势大力沉的冲击，再次选择避其锋芒。

就在妖牛即将及身的刹那，《惊鸿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柳絮随风，向侧方飘忽滑开，险之又险地让过了最猛烈的正面冲击。

然而，这一次他并非全然退避。

在身形闪动的瞬间，他右手紧握的青锋剑连鞘挥出，并非劈砍，而是运用巧劲，如同使棍般。

剑鞘划破雨幕，带起一道沉闷的破空声，精准地抽向妖牛硕大的头颅侧面。

“嘭！”

一声闷响，剑鞘与坚硬的牛头结实接触。

方寒只觉手臂微微一震，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力。

青木妖牛的颅骨远比预想中坚硬，简直如同包裹着精铁铠甲。

他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记抽打，竟未能将青木妖牛击晕，只是让青木妖牛前冲之势微微一滞。

头颅晃了晃，发出更加暴怒的“哞”声，赤红的双眼中凶光更盛，甩头便要继续冲来。

“果然皮糙肉厚！”

方寒心中暗忖，动作却毫不停滞。

脚下《惊鸿步》连连变幻，身影在雨夜中拖拽出淡淡的残影，始终与妖牛保持着微妙距离，既不远离，也不让其正面撞上。

他绕着妖牛游走，查找着最佳出手时机。

妖牛连连冲撞，却次次落空，愈发焦躁，动作间破绽渐生。

方寒看准一个空隙，再次欺身而上，青锋剑鞘如毒蛇出洞。

又是一记狠辣的抽击，落在妖牛耳后相对脆弱的部位。

“嘭！”

妖牛吃痛，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吼，冲势再次被打断，摇头晃脑，显得有些眩晕。

方寒得势不饶，身形如鬼魅般紧随其后，《惊鸿步》的精妙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忽左忽右，剑鞘或点或抽，专挑妖牛头颅、颈侧等较软的部位招呼。

每一次击打都势大力沉，沉闷的击打声在雨夜中接连响起。

“嘭！嘭！嘭！”

连续数次精准而有力的打击后，青木妖牛的动作明显迟滞下来，冲撞变得毫无章法，赤红的双眼也开始泛白，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最终，在方寒又一记势大力沉的抽击落在青木妖牛脑袋侧面后，青木妖牛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口四蹄一软，轰隆一声，推金倒玉般重重摔倒在泥泞之中，溅起大片泥水，彻底昏厥过去。

方寒微微喘息，持剑后退几步，警剔地观察了片刻，最终确认，青木妖牛的确是已经昏迷。

“方，方师兄——它，它死了吗？”

年轻杂役颤斗着走上前来，声音依旧带着颤斗。

“只是打晕了。”

方寒摇了摇头。

“去找些结实耐用的绳索来，要快。”

“是，是！我这就去！”年轻杂役闻言，连忙朝着兽园工具房的方向跑去。

方寒则站在原地，目光扫过被撞开的栅栏缺口。

缺口处，几头胆大的青角鹿正探头探脑，似乎想趁机溜出来。

他眼神一凝，释放出内气境武者的气息，那几头青角鹿顿时受惊，呜咽着缩回了兽栏深处。

他持剑立于缺口前，如同一道屏障，防止再有妖兽逃逸。

不多时，年轻杂役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大捆粗壮的牛筋绳跑了回来。

方寒接过绳索，将昏迷的青木妖牛四蹄牢牢捆缚在一起，确保它即便醒来一时半刻也难以挣脱。

“我守在这里，你去寻执事，请执事派人来修栅栏。”

方寒对年轻杂役道。

“是，师兄！”

年轻杂役用力点头，快步往执事的住处跑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身穿蓑衣的张执事以及十多名带着工具、同样披着蓑衣的健壮杂役，匆匆赶来。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昏迷并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青木妖牛，又看了看被撞毁的栅栏。

脸上严肃的表情稍缓，看向方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幸好方师侄处理及时，否则怕是要闹出更大的乱子。”

张执事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

“这头青木妖牛只是受惊过度，并无大碍，待它醒转，关回栏中静养几日便好。”

随即，他转身对那十几名杂役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备用栅栏材料搬过来，连夜修好！务必加固，不能再出纰漏！”

“是！”

杂役们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显然经验丰富，有人清理断木残骸，有人抬来新的铁木栅栏，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很快在雨夜中响起。

张执事在一旁亲自监督，不时出声指点。

方寒则在一旁协助，主要是防止其他妖兽靠近干扰维修工作。

暴雨渐渐转小，化为淅淅沥沥的中雨。

维修工作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新的栅栏终于牢牢立起，看上去比原先更加坚固。

此时，地上的青木妖牛也悠悠转醒，发出呻吟，挣扎了几下，但被绳索捆得结实，无法起身。

“抬回栏里去。”

张执事下令道。

十多名杂役上前，合力将这头沉重的妖牛抬了起来。

尽管是杂役，但也是有修为在身的，若天赋卓越，也是有望成为正式弟子的，所以抬起并不吃力。

从栅栏门，将妖牛送回了原本的兽栏中，解下了绳索。

妖牛回到熟悉的环境，又被同伴的气息环绕，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只是趴伏在干草上。

张执事见状，彻底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方寒道。

“天色将明，你也辛苦了一夜，回去休息吧。”

“是，弟子告退。”

方寒行礼，转身朝着自己那间石屋走去。

暴雨过后，兽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的方寒，推开石屋的木门，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脑袋清醒了不少。

—

吃过杂役送来的早餐，他开始日常巡逻，巡逻到刚修复的栅栏处，他特意看了看，十分牢固。

完成日常巡逻，他找了一处空地，缓缓抽出了青锋剑。

剑身映着初升的朝阳，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昨夜以《巽风剑术》战斗的感悟，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并未施展任何固定招式，只是随意地站立，手腕轻抖，青锋剑随之划出一道道看似散漫的轨迹。

剑尖掠过潮湿的空气，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剑身传递来的触感上，感受着气流划过剑刃时的微妙变化，体会着内气在经脉中奔涌、最终贯注剑尖的每一分变化。

这种状态玄而又玄，并非刻意修炼，更象是一种战后自然的沉淀与梳理。

他仿佛能“听”到风的声音，感知到它的流动与阻力。

渐渐地，他挥剑的速度开始加快，剑招不再散漫，《巽风剑术》的根基套路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其中。

“唰唰唰”9

剑光越来越急，越来越密，逐渐化作一团青蒙蒙的光影。

剑锋破空之声不再仅仅是锐响，更带上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周遭的气流产生了共鸣。

突然。

方寒眼中精光爆射，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某种桎梏仿佛被瞬间冲破。

他手腕一振，青锋剑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

青色内气依附之下，化作一道青色光影，一剑往前斩出。

“嗡—

这一剑不但快，更是威力暴涨，威力远强于之前，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而原因则是因为，在剑身之上，有疾风缠绕，疾风化作了剑的推力与破坏之力。

这样的现象，正是掌握剑势—一风之势的特征。

“这便是《巽风剑术》的圆满之境？！”

方寒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缓缓收剑，胸膛微微起伏，眼底难以抑制地掠过一抹极致的惊喜与激动。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方才那一剑的威力，比之大成时，强了何止数倍。

最重要的是，出剑之时，有疾风缠绕剑上。

这种种现象，无一不说明，《巽风剑术》达到圆满，他触摸到了“势”的门坎，成功掌握风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