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深秋的凛冽,呜咽着穿过新赐别馆的窗隙,案头灯焰被拉扯得忽明忽暗。
萧烬羽独坐案前,腕间三颗玉珠黯淡得如同将熄的炭火,内里流转的微光几乎完全沉寂。
窗外巡逻的脚步声规律得令人窒息,他知道,这看似恭敬的监视,随时可能变成索命的绞索。
萧烬羽的目光掠过腰间空悬的玉佩。白日里在之罘祭坛的尝试,引动的地脉之气微乎其微。的耐心与我们的时间,都在流逝。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指尖拂过那架改造过的青铜日晷,其上的纹路在摇曳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中车府令赵高如期而至,崭新的官袍纤尘不染,脸上笑容如同精心丈量过弧度。
萧烬羽目光未离日晷,语气平淡如古井:\"府令费心。然天地灵机,非金石可补。
赵高视线如无形蛛丝,细细缠绕过室内每一处角落,最终黏在日晷那异于常制的结构上。此法器,似暗合阴阳消长之妙,非寻常日晷可比?
赵高眼底掠过一丝极致的灼热,迅速被谦卑覆盖:\"擒虹于室!国师真乃神人也!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卢生、侯生等楚地高人,日前向陛下呈献了一卷《天禄永昌书》,并言在之罘附近望见'仙慧'星耀,主海外仙方将至。陛下颇为心动,已命少府筹备丹材。
便在此时,一名郎官惊慌闯入,面无人色:
空气凝固如万载玄冰。嬴政以头抵着冰冷的青铜案几,额角青筋虬结如蚺,喉间压抑着困兽般的低吼。太医令匍匐在地,汗出如浆,浸湿了砖石。李斯、王绾、蒙毅等重臣肃立两侧,面色沉凝如水。
殿内弥漫着草药与恐惧混合的酸腐气息,宫人跪了一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李斯立刻开口,语气温和却如铁锁横江:\"国师前次损耗过巨,若再伤及本源,于陛下圣体长久安康,恐非幸事。二字,咬得微不可查,目光却如冰锥,刺向萧烬羽。
萧烬羽迎上他的目光,坦然如山间明月:\"陛下万金之躯,重于泰山。臣之微末,何足挂齿。出一枚新的寒玉针,下针时,腕间玉珠微光一闪,精纯的能量流导入嬴政穴位,同时,沈书瑶模拟释放出特定频率的生物电波,对其异常亢奋的神经中枢进行深层次的安抚与调节。
剧痛如潮水退去,嬴政虚脱般靠在御座上,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吐出浊气。
萧烬羽适时地身形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以袖掩口,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仿佛肺腑都在震颤。他举起手中那枚光泽明显黯淡、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玉针,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与损耗:\"托陛下洪福。然此'夺天针'法,窃取一线生机以镇剧痛,于施术者折损甚巨,每次施展皆动摇道基,非得以天材地宝或经年闭关方能弥补。若频繁施展,恐根基尽毁,仙路永绝。
嬴政凝视着他,眼中最后一丝疑虑被这\"实打实\"的代价彻底冲散,转为全然的信赖:\"国师忠忱,朕知之矣!需要何物,尽管道来!
嬴政目光如炬,扫视群臣。
阁外涛声阵阵,拍击礁石,更显室内死寂。暗处的视线与巡逻的脚步声,并未因位置的变更而减少。
嬴政召见,眼底带着浓重血丝,显然头风隐患未除,焦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李斯适时接口,语气平和却暗藏机锋,如绵里藏针:\"国师所需物料,少府已尽力筹措。莫非国师尚有难言之隐?或是昆仑仙法,于此方天地亦有局限?
所有目光如无形枷锁,带着审视、怀疑与隐隐的压力,缚于一身。
萧烬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迎上嬴政那混合着渴望与暴戾的目光,声音沉静却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
满堂皆惊,哗然之声骤起。引天雷?这完全超出了所有朝臣的认知范畴!
话音落下,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噼啪声。
唯有李斯沉默不语,目光如最精密的探针,试图剖析萧烬羽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和肢体语言,评估这疯狂提议背后的真实意图与风险收益。
嬴政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他一生寻求超自然之力,渴望掌控甚至超越天命,此刻这极致而具体的\"玄奇\"方案,如同一把钥匙,狠狠撞开了他心中那扇通往永生与力量的大门。
他以一己之力,撬动了整个帝国的权柄。,当最后一道雷光熄灭时,被这场\"神迹\"反噬的,不知会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