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当日下午，李斯竟不请自来，再次造访国师府。

这位廷尉大人此番不再如上次那般客套迂回，径直步入铺着青砖的正厅，目光如炬，开门见山：

萧烬羽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李斯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显然是新誊抄的竹简，掷于案上：

这是萧烬羽未曾预料到的漏洞，是来自这个时代最直接的实证挑战。

他强自镇定，大脑飞速运转，寻找合理的说辞：

李斯并未动怒，反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冰冷的毒蛇般锁住萧烬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玉扣：

刹那间，厅内空气仿佛凝固。

案上烛火骤然摇曳，窗外风卷落叶拍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脆响，杀机隐然弥漫。

萧烬羽袖中的手已悄然握紧淬毒银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恰在此时，厅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轻柔脚步声。

芸娘端着青铜茶盏，步履袅袅地走入厅中，手指却比平日奉茶时多了几分僵硬。

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玉饰随着步伐轻轻相碰，发出细微清响。

她抬眼时，目光掠过李斯，瞳孔极快地收缩了一下。

她将茶盏轻放于案，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陌生的疏离感：

萧烬羽心下一沉——芸娘的主人格，终究还是在此时苏醒了！

李斯显然也察觉到她的异样，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

芸娘垂首时，袖中一枚青铜小印不慎滑落，\"叮当\"一声落在青砖上。

李斯目光一凝，她才似惊觉般拾起，顺势盈盈一拜，仪态间已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李斯神色微变，目光中闪过一丝追忆，却仍带着警惕：

芸娘将那枚小印递上，指尖微颤，似是触及往事心绪难平：

李斯接过印章，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指尖竟微微发颤。

当年他游学困顿，是韩辰不仅留他食宿半月，更在他遭韩国贵族羞辱时挺身而出。

这段知遇之恩，他从未敢忘。

此刻见印章如旧，往事翻涌，神色终于完全缓和：

芸娘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曾落下，声音微颤：

萧烬羽冷眼旁观，心中疑窦丛生。

芸娘看似情急之下暴露身份，实则每一句话都精准戳中李斯的旧情，这般刻意，绝非单纯为他解围。

李斯长叹一声，再看向萧烬羽时，目光中的锐利已消散大半：

萧烬羽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借故人之情再次抛来橄榄枝。

李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垂首的芸娘，语气悠长：

言罢起身告辞，行至门口又脚步微顿，侧身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送走李斯，萧烬羽立刻转身，目光锐利如刀，直锁芸娘：

芸娘——此刻已是真正的她本人——不闪不避，泪水瞬间滑落：

萧烬羽心中震动。

他终于明白她为何通晓宫廷隐秘，为何面对权贵能从容应对——原来她本就是韩国贵女，更与李斯有这般旧交。

话音未落，芸娘身体猛地一晃，脸色骤然苍白。

眼中的贵气与从容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无措。

他将方才的经过一一告知。

芸娘听罢沉默良久，抬眼时眼中带着思索：

他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松动声。

萧烬羽眼神骤变，反手将芸娘护至身后阴影处，自己则借着烛光死角悄无声息地移至窗侧。

夜色深沉，院墙角落的药草被踩得狼藉，泥土中赫然嵌着一枚耳珰，上面雕着细密的\"赵\"字纹。

赵高的人，果然一直在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