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批移民比较有经验,剩下的全都十分不安,睡觉都不敢睡太死。
新城的气氛正在变得焦灼,空气中仿佛凝固着炸药,随时会爆炸。
之前城外还留存着不少搜索到但没处理的物资,像砍伐下来的木柴,建筑垃圾中拆出来的钢筋,废弃车辆等等。在恐慌驱使下,全城出动,三天两夜就全部搬回来!
就象蚂蚁搬家,至此……外面只剩下仍在开采的煤矿和冰伐木场。
琼激动坏了,上一分钟还在大声赞美伟大的新城人,伟大的工作效率!
下一分钟就被他口中伟大的新城人堵在办公室内。居民强烈要求他拿出切实可行渡过寒潮的措施,给居民信心!而非只会空口加油打气!
他这时才意识到,第一,之前误打误撞让居民全忙起来是对的,因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第二,但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问他要措施?
他能有什么措施!
……
只能先用片儿汤的话应付着。
“请大家放心,市政厅对如何应对寒潮已有全盘考虑。比如第一步,我们就组织人手柄野外物资全部运回来。在全体市民的努力下,我们成功做到了!后续计划市政厅正在和专家组进行讨论,具体措施会陆续公布,请大家耐心等侯……”
“那你倒是说个期限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下面有人不满的吼道。
换做移民队刚启程时,琼这些话说服力十足。
可现在居民这种话已经听得太多太多!
琼说的、议员说的……因为食言次数太多,早就没什么公信力。居民都知道,要想得到真实情况,必须先把他们逼到角落!再说了,过去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大寒潮啊!
现在全城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笼罩着,情绪只会更加极端。
“对!给个期限!”
“必须给期限!”
“天气都变成这样,你们怎么还有脸讨论,立刻去做啊!”
……
随着有人故意起哄,人群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正当琼一筹莫展时,从他身后办公室忽然走出来几名议员,他们穿着工作装,眉头紧皱,神色肃穆的看着聚集的人群,仿佛内心承担着无穷重担。
几个人并排站立,一起发声,声音浑厚沉稳,听着就莫名给人以信心。
“安静,都安静一下!我们刚刚确实在和琼在商量后一步要做的工作。这件事很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请大家务必耐心等待……”
虽然说的和琼同样的片儿汤话,但看着他们身上沾有油污的工作服,工人们莫名就多信任几分。
加之起哄的人偃旗息鼓,场面一时竟安静下来。
看着这一幕,琼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明显是蓄意的!
他这时才想起来,除了他是脱产者,市政厅职员和议员都是身兼数职,他们既是工人也是议员,天然具有群众基础。
只有他,因为市长是无法兼职的。
这一点大家都能接受,但心里难免会把他划入另一个圈子。
艹,怪不得那帮王八蛋无论怎么累都不提脱产,原来是在这儿等他呢!看明白这一点后,琼反而不再和工人掰扯,而是冷着脸站在一旁看他们表演。经过几个月的磨炼,他早就不是那个遇事情就慌的足球运动员,也有了些城府。
眼前这些人还处于表演和泼脏水阶段。
殊不知真正的功劳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就眼下这个时机,就算上帝来了都挤不掉他的位置。
他政绩卓着,根本不带怕这个,最多面子上难看些。
就在人群乱糟糟闹哄哄时,一声凄厉的防空警报声撕裂天空!
大家猛的一齐转头,只见飘于远方天顶的探空气球打出最为强烈的信号——那红色的探照灯闪铄,明亮的赤红光柱笔直划过城市,仿佛灸热的圣剑劈开山巅!
人群宁静了几秒。
他们无助的望向琼和工作人员,期待有人站出来解释一下那是什么意思。
但琼没有说话,市政厅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说话,他们全都用眼睛望向冰雪之崖的方向。
几分钟后……也许是过了几个小时,冰雪之崖的升降梯忽然上升,接着没多久,一小群人从降下的升降梯内冲了出来。
是探险队的人!
人群默默分开一条信道,看着探险队的人穿过信道,疯似的冲向市政厅。
几百人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脸色煞白。
琼先把探险队的人让进去,之后默默带上门,一个字都没说。
几百人站在市政厅前,就象几百个幽魂。
……
没有解释,但琼再次疯狂发布命令!更多的命令!
包括降低房屋高度,再次加固房屋,在房屋周围积雪,每个家庭都要存储燃料预防供暖中断,将多馀的煤炭堆放到能量塔塔台上……等等。
所有人如发条般再次疯狂忙碌起来,城里的雪竟然成了紧缺资源。
到了晚上,消息终于从筛子般的市政厅流传出来——探索队在新城东北方向发现异常,一股无声的强大寒流正缓慢的朝这边涌来。
之所以缓慢,是因为气温太低,以至于连空气对流都被凝固。
没有风,寒潮移动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这边连续几天的晴天也是拜寒潮所赐,来自东北向的寒风都被寒潮截断。
这个巨大的锋面自格陵兰岛延伸至阿尔卑斯山,寒潮之下宛若天灾!
无人能躲,无处可逃!
起初,探索队并未发现异常。
因为寒潮靠近的无声无息,所过之处一片死寂。没有风,也没有云,冰川复盖上一层诡异的蓝色,动物成群结队的凝固在冰原上。它们栩栩如生,仿佛还在步行迁徙。
探索队就这样毫不知情的冲向那片死亡局域,直到一辆雪橇车忽然熄火。
修车时,有人听见渗人的咯吱咯吱声,从天空传来。他们抬头,就看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景象——天上的云就象冰块一样坠落下来,在冰原上摔得粉碎!
他们颤斗着拿出远程测温仪一测……
探索队丢下那辆车,疯了似的往回跑,将消息带回新城!
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没人再怀疑林克的话,人们开始陷入绝望,几乎所有闲下来的人都前往教堂。
这已经不是末日,这是灭世,是绝杀,是消灭一切生物的大洪水!-
住炉子里?
新世界诺亚方舟在哪里?脖领子问,“-100c!咱们能抗住吗?能么?你倒是说话啊!”
可抱歉,这个问题,没人能给他答案。
其实想想——实验室常用的液氮-196c,用来冻香蕉很好吃!
日常中的低温现象并不少见,危害也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热量传导是需要介质的,因此没有风的寒潮危害性要远低于有风的。就象太空温度接近绝对零度,但我们在地球上并不需要害怕一样,因为我们有大气层……
总之活路不是没有,不要自己吓自己。
林克写了篇小文章,让市政厅广播。
之前恐吓大家,是为了激发潜力,鞭策所有人努力挣命。
现在不能再吓了,反而要安抚。
果然没几分钟,琼就在大喇叭里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仿佛这些都是他的想法,他,就是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他,就是辣个寒潮降临而不进屋的市长!
可惜,他前边儿散布谣言太多,公信力有点儿差。
之后的一天,随着撒出去的探索队不断回归,越来越多的坏消息被了带回来,也带回来大寒潮的全景图象。
所有寒潮经历过的地方,都变成一片死寂。无法勘测,也无法进入。之前几处偶尔还能联系上的避难所城市,被寒潮复盖后彻底失去信号。
令人不寒而栗……就象在玻璃上喷洒清洁剂,然后轻轻一擦,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林克站在窗前凝视着外界。
二环以内是存不住积雪的,这里到处都是煤灰。
在二环以外,人们正在用雪将房子的迎风面埋起来,听说这样更加保温。
林克有种直觉,文明正在被抛弃,善待苏利亚已是世界最后的温柔。
苏象是世界为了拯救文明诞生的宠儿,把世间所有美好的品质和容貌融于一身。如果从一开始,整个欧洲以苏利亚为内核创建起一支高效团队,未必没有拯救世界的可能。
可惜,哪怕是她也陷在论资排辈、争权夺利中无法自拔。她的努力终究被世俗“规矩”给抵消大半,甚至于做无用功……等她脱颖而出,似乎一切都晚了。
林克最不喜欢的“最后一秒拯救世界”的桥段,每当这时候他都想问一句——sb,那一秒之前你是死了吗!
似乎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