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老兵的怒吼,如同在干柴上丢下了一颗火星。
瞬间点燃了数万鬼魂心中压抑了近一个世纪的滔天烈焰。
“杀!跟这帮畜生拼了!”
“老子死了都他妈快一百年了!天天看这帮杂碎在眼前晃悠,早就受够了!”
“后人都在看着呢!咱不能给他们丢脸!”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鬼,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生前应该是个教书先生,文文弱弱的。
百年来,每一次轮回,他都是最先被屠杀的那一批,因为他胆子最小,跑得最慢。
此时,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把老旧的汉阳造。
他看着手中冰冷的铁家伙,又看了看远处冲来的面目狰狞的倭鬼,魂体抖得象秋风中的落叶。
“怕……我好怕……”他喃喃自语,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是,当他看到身边一个个同胞怒吼着冲上去。
当他想到屏幕另一端,可能有自己的重孙、玄孙正在看着自己时。
一股莫名的勇气,从他魂体的最深处涌了上来。
“不能……不能被后代看不起……”
“我……我不是胆小鬼!我不是!”
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用颤斗的双手,笨拙地拉开枪栓,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对着倭鬼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子弹不知飞向了何方,但这一枪,仿佛打碎了他心中禁锢了百年的枷锁。
“啊啊啊啊!你们这群畜生!还我河山!还我命来!”
他疯了一样,疯狂地拉栓、射击,一边射击,一边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里,有恐惧,有愤怒,更有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他或许一枪都没有打中敌人,但他的反抗,他的怒吼,却感染了身边更多的人。
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鬼魂,正冷静地趴在一处土坡后。
他手中是一杆中正式步枪,枪法精准得可怕。
每一次枪响,必然有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倭鬼应声倒下。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深入骨髓的仇恨。
“小石头,你好厉害!”旁边一个鬼魂忍不住赞叹道。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爹教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城破前夕,父亲将他按在怀里,在他耳边说的话:“石头,记住,咱爷们儿,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多拉一个垫背的,就多赚一个!”
后来,他爹死了。
他娘死了。
他姐姐,为了不受辱,跳了井。
他也被倭鬼抓住,和许多人一起,在屠杀中死去。
他没有后代了。
这个世界上,可能已经没有任何人,流着和他一样的血脉。
但是,当他握住这把由后人意念凝聚而成的枪时,他知道,有人在看着他。
不是他的某个具体后代,而是千千万万的,和他流着同样血脉的,龙的传人。
他不能丢脸。
不能给这些“后人”丢脸。
他拉动枪栓,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无比心安。
他通过准星,锁定了一个正在狞笑的倭鬼军曹。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钻进了那个倭鬼军曹的眉心。
那狰狞的笑容,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随即整个魂体爆成一团黑雾。
少年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拉栓,瞄准,射击。
他的动作冷静而高效,仿佛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
他没有后代,但他要为所有人的后代,杀出一条生路!
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悟的壮汉,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
他手中没有枪,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鬼头刀。这把刀,是他生前用来砍猪肉的。
此刻,他挥舞着这把屠刀,冲进了倭鬼群中。
“狗日的!吃你爷爷一刀!”
他一刀劈下,一个倭鬼连人带枪被劈成两半。
另一个倭鬼从侧面刺来剌刀,他看也不看,任由剌刀刺入自己的魂体,同时反手一刀,将那个倭鬼的脑袋砍了下来。
魂体被刺穿的痛苦,远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加剧烈。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一样,只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屠刀。
“来啊!来啊!你们这群杂碎!一百年了!老子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年了!”
他状若疯魔,身上很快就插满了剌刀,魂体变得千疮百孔,但他手中的屠刀,却从未停下。
这样的场景,在草鞋峡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有抱着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有捡起战友掉落的武器,继续战斗的。
有身负重伤,用牙齿死死咬住敌人喉咙不松口的。
他们是鬼魂,他们本该畏惧魂飞魄散。
但此刻,他们是战士!
他们是被遗忘了近一个世纪的英魂,在后人的注视下,发出了自己最璀灿,也是最悲壮的怒吼!
直播间外,早已是泪水与呐喊的海洋。
“哭死我了……那个老爷爷,他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开枪了……”
“那个叫小石头的少年,他没有后代了……可他还在为我们战斗!为我们这些后人战斗!”
“还有那个拿屠刀的大哥!太猛了!这才是纯爷们儿!”
“他们不是冰冷史书上的一个数字,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龙国人!”
“加油!先辈们!加油啊!我们都在看着你们!”
“我的力量够不够?还能不能给他们变出更多的武器?把我的命抽走都行!让他们赢!一定要让他们赢!”
亿万观众的情绪,汇聚成更加磅礴的精神洪流,涌入1937年的战场。
那些鬼魂手中的武器,变得更加凝实,威力也变得更大。
甚至有一些鬼魂的伤势,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都开始缓缓愈合。
而在战场的最中心,张秋月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倭鬼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悍不畏死。
她的三千玄甲陌刀兵和三千玄金雷煞道兵虽然勇猛,但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这些道兵被击溃后,会重新化为黄豆和符纸,需要她耗费法力才能再次召唤。
更棘手的是,倭鬼之中,开始出现一些实力强大的将领级鬼物。
那个最初叫嚣的倭鬼将领,此刻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血色煞气,竟然硬扛住了一名玄甲兵的陌刀。
“支那道士!你的戏法该结束了!”他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撮焦黄的毛发。
他将毛发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口中念诵着古怪的咒语。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邪恶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上长出了黄褐色的毛发,双手化为利爪,身后甚至长出了一条尾巴!
“这是……犬神?”张秋月眉头一皱。
这是倭国一种极其邪恶的鬼术,将恶犬的魂魄与自身融合,获得强大的力量,但过程极其残忍血腥。
“吼!”
化为半人半犬的倭鬼将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速度和力量都暴涨了一大截,竟然瞬间冲破了玄甲兵的防线,直扑张秋月而来!
与此同时,其他的倭鬼阵营中,也纷纷出现了异变。
有的身上燃起幽绿的鬼火,有的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鬼面,有的则开始召唤各种魑魅魍魉,从江水中,从地底下,爬出来助战。
他们显然也意识到,张秋月是最大的威胁,开始不计代价地要先解决掉她。
“飞机!鬼气轰炸机准备!”
“所有鬼术师,集中火力,攻击那个女人!”
天空中,几架由骸骨和怨气组成的轰炸机,盘旋着对准了张秋月。
地面上,数十名倭鬼术士,开始吟唱咒语,一道道歹毒的诅咒和攻击,如同毒蛇般射向张秋月。
张秋月冷哼一声,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法力消耗太大,就算能赢,也会元气大伤。
她不再保留,桃木剑往空中一抛,双手结成雷印。
“万符朝宗,九霄雷动!”
刹那间,成千上万张各色符录,从她的道袍中飞出,如同一条由符咒组成的巨大洪流,盘旋而上,屏蔽了整个天空!
有引雷符,有烈火符,有金刚符,有破邪符……
这些符录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引动了九天之上的无尽雷罡!
“落!”
张秋月一指点下。
万千符录,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带着毁天灭地的雷火之力,朝着整个倭鬼阵地,进行了无差别的饱和式攻击!
那场面,宛如天罚降世!
……
而在现实世界,城隍庙外。
张凌云等人布下的九转连环固元阵,正在剧烈地闪铄着。
“不好!有外力在攻击结界!”张凌云脸色一变。
“是万鬼门!是吴森那个老鬼!”孙半仙看着结界上不断浮现又破灭的狰狞鬼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想把张天师困死在里面!”
吴森的万鬼幡,乃是集了数万生魂炼制而成的邪门法器,威力巨大,污秽无比。
此刻,他正不计代价地催动万鬼幡,无数厉鬼化作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金色的大阵。
每一次冲击,都让维持阵法的玄学人士们身体一震,脸色白上一分。
“顶住!都给我顶住!”张凌云大吼道,“我们要是顶不住,张道友就真的回不来了!”
但就在这时,另一股更加隐晦,却更加阴毒的力量,从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侵入了阵法之中。
这股力量,如同跗骨之蛆,开始腐蚀阵法的根基。
张凌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