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国际机场,夜幕降临田曦微站在偌大的机场抵达大厅,感觉自己有些慌张。
周围是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陌生面孔,广播里流淌着她完全听不懂的匈牙利语和英语,各种指示牌上的文本在她眼里如同天书。
下午那股子“要给江野哥哥一个惊喜”的冲动和勇气,在独自辗转找到正确的航站楼和出口后,已经消耗了大半
她凭着几句磕磕绊绊的英语
“heio?wheregfrocha?pne?arrive?”和大量的肢体语言,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友善的工作人员那里问清了从巴黎飞来航班的通常出口。
等待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两个身材高大的外国年轻人笑着朝她走过来,嘴里说着什么,眼神有些轻挑。
田曦微虽然听不懂,但直觉感到不适,她立刻绷紧了脸,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背包,二话不说,扭头就快步跑向不远处站着保安的地方,心脏怦怦直跳。
直到那两人撇撇嘴走开,她才松了口气,心里后怕不已。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无数次,她拿出来看,是节目组的号码,还有白鹭姐打来的。
她咬着嘴唇,尤豫再三,还是没有接。
她知道,接了肯定会被骂,然后就会被叫回去。
那她的惊喜就全泡汤了。
“我就等一下下,等江野哥哥出来,给他个惊喜我就回去道歉。”
她心里这么想着,带着少女特有的固执和一点点侥幸。
可随着时间推移,天色完全暗下来,机场灯火通明,她却越来越心慌。
后悔的情绪开始一点点蔓延。
她只是一个刚满19岁的姑娘,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未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夜晚待这么久。
周围的喧嚣反而更衬出她的孤独和无助。
她有点想哭,但又强忍住了。
她不断看着航班信息显示屏,那个熟悉的航班号后面,依然显示着“延误”
c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原本预计晚上八点二十到达的航班,迟迟没有动静。
八点二十到了,屏幕显示延误。
九点了,依旧延误。
九点半,十点——航班信息一次次刷新,抵达时间一次次推迟。
每过去一分钟,田曦微心里的不安和害怕就多一分。
但同时,那个单纯的念头也愈发清淅和坚定。
她要等下去。
她要让江野哥哥走出机场的第一眼,就看到她。
这个念头象一盏微弱却顽强的小灯,支撑着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坚持下去。
她想象着江野看到她时惊讶又有点高兴的表情,心里就又生出一点点勇气。
少女的爱,就是这样,简单里裹着满溢的灸热。
她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座位坐下,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旅客出口信道。
长时间的紧张和精神集中,加之白天的拍摄劳累,让她疲惫不堪。
机场空调的温度很舒适,周围的噪音仿佛变成了催眠曲—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抵抗不住困意,歪在座椅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似乎还微微蹙着眉,手里还紧紧攥着没电关机的手机。
晚上十点四十分,航班终于降落。
江野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快步走向出口。
长时间的飞行让人疲惫,他打开手机,准备联系剧组。
然而,手机刚一恢复信号,一连串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就象炸弹一样弹了出来,几乎让手机卡顿。
他皱眉划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谢导和白鹭的消息。
谢导:江总,看到消息速回电!田曦微失踪了!下午离开酒店后一直联系不上!
白鹭:老大,你下飞机了吗?急事!小田不见了!我们怀疑她可能去机场接你了!看到一定立刻联系我们!
“失踪?”
“不见了?”
江野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了。
他立刻停下脚步,拨通了白鹭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老!你到了?机晚点了吗?你看到没有?她有没有来找你?”
白鹭的声音又急又快,充满了担忧。
江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立刻环顾四周,焦急的目光在接机的人群中快速扫过:“没有!我没看到她!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到底怎么回事?”
听着白鹭快速解释情况,田曦微下午五点离开酒店后失联,最后被拍到是在餐厅,手机关机,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江野的心被一股无来由的恐慌占据了。
这一刻,什么节目拍摄,什么商业计划,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田曦微不见了,在布达佩斯,晚上,一个人!
那个平时总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活力满满甚至有点吵的小姑娘,那个做事有点莽撞、总是想尽办法吸引他注意力的女孩—
她不见了。
忽然之间,江野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担心她。
原本觉得她咋咋呼呼有点烦人,此刻却无比希望那熟悉的声音能在耳边响起。
原本觉得她总粘着自己有点无奈,此刻却恨不得她立刻出现在眼前。
那些他以为没放在心上的、与她相处的点滴细节,此刻无比清淅地涌上心头几年前,那个在蛋糕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手里提拉米苏的小姑娘
那个踩着滑板不小心把他撞飞,脸红得象苹果,却被他坑光了零花钱的小傻瓜———
那个在《王妃升职记》剧组,演个小宫女被各种整却格外认真,被他指导两句就开心半天的小演员那个进入公司后,总是“哥哥”“哥哥”地叫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分享给他,努力表现自己希望得到他认可的小艺人—
不知不觉中,田曦微这个名字,这个人,竟然早已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
只是他习惯性地用老板、用长辈的眼光去看待她,忽略了那份日益滋长的、
不同寻常的关切。
“分头找!她肯定在机场某个地方!”江野对电话那头的白鹭快速说道,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沙哑,“你立刻告诉谢导和剧组,人找到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让大家别慌,但也别停下查找!”
挂断电话,江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拖着行李箱,开始在庞大的抵达层仔细查找。
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座位,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他的心揪得紧紧的,各种不好的可能性在脑中闪过,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在一个相对偏僻的休息区,他的目光定格了。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机场座椅上,脑袋歪靠着墙壁,睡得正沉。
不是田曦微又是谁?
她怀里还抱着小背包,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因为睡姿被压得微微泛红,看起来睡得有点不安稳,但总算—是安全的。
一瞬间,所有的焦急、恐慌、担忧,都化作了无奈和一丝哭笑不得的气恼。
江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柔软。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才拿出手机,再次打给白鹭。
“喂,老大?找到了吗?”白鹭刻接起。
“找到了。”江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在机场睡着了。”
电话那头传来白鹭明显放松下来的呼气声:“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马上告诉谢导!”
“等等,小白,”江野叫住她,看了一眼椅子上睡得毫无知觉的田曦微,沉吟了一下,“你跟谢导说——是我临时让她来接机的,忘记跟节目组报备了,是我的疏忽,让大家担心了。”
他最终还是选择替她扛下了这件事。
毕竟,一个女孩因为私事擅自离队导致全组恐慌,传出去对她的事业影响会很大!
“啊?哦——好的,明白!”
白鹭愣了一下,心里变得有些柔软。
老总是这样,平时没事就骂她们。
但在关键时刻,他总会护着她们。
挂了电话,江野走到田曦微面前,蹲下身,近距离地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
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掺杂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田曦微?醒醒。”
田曦微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机场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聚焦看清眼前的人。
俊朗的眉眼,熟悉的脸庞——是江野哥哥?
她是在做梦吗?还是眼花了?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都睡着了—
因为刚醒而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巨大的惊喜和长期以来的潜意识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野,忽然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甜滋滋的笑容,然后遵循本能,猛地凑上前,在他脸颊上飞快地、轻轻地亲了一下。
“哥哥——你终于来啦——”
她软软地嘟囔着,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满足,仿佛这只是她一个美好的梦境,做完想做的事,她又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还想继续睡。
“!!!”
江野彻底愣住了。
脸颊上那转瞬即逝的、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象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全身。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亲完他又秒睡过去的姑娘,大脑罕见地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机场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
他看着她毫无心机的睡颜,感受着左脸上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温热和湿意,心中那片自以为坚固的壁垒,仿佛被这轻轻一吻,敲开了一丝细微的裂缝。
但这事不能任由这么含糊过去。
错了就是错了!
“田曦微!”他加重了语气,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别睡了!”
田曦微被这带着怒意的声音彻底惊醒,猛地坐直身体,睡意瞬间跑了大半。
她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看清眼前脸色铁青的江野,这才彻底意识到不是梦!
江野哥哥真的来了!
而且—他好象很生气?
?????
自己刚才亲了他?
所以他生气了???
“江—江总—”她下意识地用了正式的称呼,有点被他的脸色吓到。
“你还知道我是谁?”江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田曦微,你长本事了?啊?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不跟任何人报备!手机关机!”
“你知道整个剧组找你找得快疯了吗?你知道布达佩斯晚上一个人有多危险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田曦微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但听到最后,那点因为害怕而压下去的委屈和不服气又冒了上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声辩解,试图软化他的态度,“我就是想来接你—”
“接我?我用得着你来接吗?”
江野的火气更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引得远处零星几个旅客侧目,“节目组没有安排吗?你自己什么语言水平心里没数吗?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走丢了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整个拍摄进度都可能被影响!谢导差点就要报警了!”
他越是想到之前找不到她时的恐慌,此刻的怒火就越是难以抑制。
那种失控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田曦微被他训得眼圈发红,但倔强地昂起头,顶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我看到可疑的人我就跑到保安那里了!我—我就是想让你一下飞机就看到我—我想给你个惊喜怎么了嘛!”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逻辑清淅,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初衷有错,“而且我等到那么晚,你飞机晚点那么久,我又冷又怕,手机也没电了我都没抱怨,你干嘛那么凶!”
“惊喜?我看是惊吓!”
江野简直要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你所谓的保护自己就是睡在机场椅子上?万一我不是从这个口出来呢?万一我没找到你呢?你打算在这里睡一夜吗?
田曦微,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能不能用点脑子?能不能有点责任感和团队意识?”
“我没有团队意识?”
田曦微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积压的委屈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我每天在餐厅干活不努力吗?我刷的盘子比别人少吗?是!
我是没脑子!”
“我要是有点脑子就不会喜欢你喜欢的这么辛苦!”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淅响亮,象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所有的争吵。
江野所有训斥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他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眼泪汪汪却倔强地昂着头的女孩。
机场的喧嚣仿佛再次远去。